“郡主——!”旁边的小庄子眼疾手快地将人拉住,却也只是减缓了些力道,宋玥没出什么大事也没撞晕过去,只是额头上却多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宋衍先是紧张得腾地起身,末了见宋玥死不了又怒气汹汹地坐了下来。他宠爱宋玥是对她的恩赐,但这并不代表宋玥就可以用自己甚至是毫无底线地来要挟他!久居高位,最痛恨的便是被人掣肘的感觉。
“皇祖父——!”宋玥顾不得额头上的伤口,又跪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
宋衍双目沉沉地盯着她,半晌,扭过头冷声吩咐何公公:“从宫里选几个资历高的老嬷嬷,一会儿便一同送去郡主府,等到了成亲的时候,也让她们跟着去乔家!”
何公公应道:“奴才遵旨。”
宋玥脸色一变,那些老嬷嬷向来都是恶毒凶残仗着自己在宫里待得时间久有时候都不将公主放在眼里,皇祖父为何要这么对她?
彼时,宋衍的视线再次落回到她身上,又冷肃道:“你和乔家的亲事朕已经决定了,若是再敢有任何过格之举朕绝不轻饶!”
说罢,直接撩起龙袍甩袖而去。
宋玥面色呆怔,似全身力气被抽干一样身子一软跌坐在双腿上,任由额角的丝丝血迹顺着脸颊流下来。
何公公错后宋衍几步,途经宋玥之时,侧目睨了她一眼,而后目向前方,低声提醒道:“郡主,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再喜爱您也容不得您一而再再而三地违逆他,毕竟他的身份是天子是帝王。您可莫再做糊涂事,将圣上对您的喜爱消磨殆尽才好!”
宋玥下意识地扭头朝他看了过去,眼底很明显地浮起一丝惶恐,是皇帝而不仅仅是皇祖父吗?她从未如此想过,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小郡主果然是从小生活在蜜罐里,半点不知道察言观色,现下有皇上的宠爱才能活得如鱼得水,要是哪一天失了圣宠,只怕下场是惨不可言那!彼时,何公公嘴角勾起一丝似讥诮般的笑容,缓缓离去。
也不知是何公公的话起了作用让宋玥就此认命了还是她另有打算,总之接下来的很长时间她都蜗居在郡主府里听不到任何消息。赐婚圣旨下来之后,婚期就定在八月初,竟是赶在了姚景语和宋珏前头。
与此同时,于家这边也并不平静,自从于凌薇的事情之后,宋华音和于母就彻底撕破了脸皮,将整个于家闹得乌烟瘴气。
傍晚时分,宋华音等了许久还不见于凌霄回房,一面焦躁得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一面捏紧了手里的帕子自言自语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要娘亲不要媳妇儿了是不是?当初明明答应过父王会对我好的,现在才多久?这都快两个月没给过我好脸色看了!于凌薇的事情又不是我害的,凭什么全算我头上来了?”
佩兰在一旁也是干着急,她早就劝过郡主,南越最重孝道,郡马爷又是个孝顺的人,郡主还整日里和老夫人吵个不停,他就算嘴上不说但心里能不生气吗?可好说歹说郡主就是听不进去,整日里还是端着自己郡主的架子,她也真是没有办法!
就在这时,外头汀兰兴奋的声音传了进来:“郡主,郡马爷回来了,他朝咱们这边来了!”
宋华音先是面上一喜,随后嘴角瞬间又垮了下去,鼓着嘴赌气道:“佩兰,收拾行李,咱们回王府去!”
“郡主——,”佩兰为难不已,这好不容易把人盼来了,又在闹什么呢?
宋华音侧目瞪她一眼:“还不快去!”
佩兰再不敢多言,福了个身就转身进了内室,跟着进来的汀兰也一起被她使唤了起来。
于凌霄进来的时候,就见宋华音正叉着腰指挥二婢收拾衣裳:“这个,这个水红色的,把这带上!”
“音儿,”于凌霄柔声唤她,前两日她和母亲又吵了起来,母亲整日在他耳边念叨宋华音的不好,他在中间不好做,难免就有些冷落她,后来一想她自小就是被寿王夫妇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难免有些小脾气,自己这个做夫君的既是答应过会好好照顾她便不该与她计较那么多。
宋华音只是回过头觑了他一眼,随后冷哼一声下巴一扬,又若无其事地吩咐两人收拾东西。
于凌霄见她不搭理自己,便绕到她跟前笑着道:“音儿真不打算理我了么?”
“你走开,挡着我视线了!”宋华音气呼呼地双手抵在他胸膛上将人推开。
她那点小力道于凌霄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干脆趁势将她的手牢牢握在自己的掌心里,嬉皮笑脸道:“娘子,都是为夫的错,不该这么多天都不理你,你便原谅为夫可好?”说着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打。
宋华音还在气头上,便使劲地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中挣脱了出来。
彼时,汀兰佩兰二人收拾好了包袱出来,于凌霄见状面色微变,沉声问向宋华音:“这是何意?”
宋华音撇嘴道:“我要回寿王府!反正你母亲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于凌霄,你要是真心对我,便同我一起回去!”
于凌霄心有不悦,但这个时候还是勉强维持着笑脸,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音儿,你是要回府小住几日吗?这样也好,明儿早上我去赌坊的时候顺便送你,今儿晚了,没得回去打扰了岳父大人!”
宋华音却一点不给面子,脱口便反驳道:“谁说是小住几日了?本郡主以后都要住在王府里,这破地方我还不稀罕呢!”
“音儿!”于凌霄面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哪有出嫁女还住在自己娘家的,你别闹了!”
“我没闹!回娘家住怎么就不行了?我父王只有我一个女儿,以后他所有的东西都是咱们的!”宋华音十分强硬,然后又抓住于凌霄的手,扁着嘴道,“反正我不管,你和我一起回去,以后咱们就住在王府里,这里就给你爹娘和妹妹住,你若是想他们,随时回来看他们不就行了?”
于凌霄一把甩开她的手:“他们也是你的爹娘!”
“他们才不是!”宋华音不留情面道,“我乃堂堂皇家郡主,他们只是平民百姓,如何能做我的爹娘?”
要是他们对她好,没准她就认了,可是那个老女人成日里在于凌霄跟前说她的坏话,还想让他纳妾,她凭什么还要笑脸供着她啊?没得都是惯出来的!
于凌霄面色铁青,倏地抓住她的双肩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也是平民百姓,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宋华音一愣,心慌地四下闪着眸子,她没有这么想过,她当然不介意于凌霄,她介意的只是他家里人而已。
于凌霄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一分,宋华音疼得眼里的泪水瞬间就迸了出来:“呜呜呜,好痛,你欺负我!”
于凌霄双手立时从她肩膀上弹开,有些不知所措地将人搂到怀里掏出帕子想替她拭掉眼角的泪水:“对不起,音儿,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
宋华音一把将人推开,泪眼朦胧地仰头望着他,吸着鼻子道:“我今天就问你一句,你是要你爹娘还是要我?”
于凌霄不说话,唇瓣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好,好!”宋华音一把擦掉眼里的泪水,猛地甩了下袖子,“汀兰佩兰,我们走!”
二人倒是想劝,但人微言轻说不上话,又见宋华音步步生风地走得都快没影了,赶紧一个激灵就提着包袱追了出去。
彼时,于凌霄背对着她们,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手背上的青筋一条条地狰狞而出。
宋华音耍脾气离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于凌薇的耳里,彼时,心涟也在她房里,于凌薇坐在床上,一边面不改色地翻着手里的书,一边开口问向翡翠:“那我大哥现在人在何处?”
翡翠道:“郡马爷在书房里,听说下头送了好几坛子酒进去呢!”
于凌薇翻书的手一顿,嘴角一寸一寸地凝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片刻,她侧过脑袋望向一直垂首站在一旁的心涟:“趁人之危这个词你该听过吧?还不下去熬些醒酒汤给我大哥送去?”
心涟按住心中的狂喜,忙道:“奴婢遵命!”
于凌薇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一分。自从两个月前的事情之后,她就再没出过房门,整个人消瘦得厉害,就连皮肤也蒙上了一层雪白,这会儿笑起来,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阴森的死气。
彼时,在于凌薇的安排下,书房门口的几个小厮都被支了下去,门口空无一人。心涟端着醒酒汤进去的时候地上已经空了好几个酒坛子,而于凌霄则醉得趴倒在书桌上,嘴里还在叫着宋华音的名字。
心涟赶紧将醒酒汤放在一旁,走到于凌霄身边企图将他扶起来:“郡马爷,郡马爷,奴婢给您熬了些醒酒汤。”
于凌霄扭过头来抓住了她的手,醉眼朦胧道:“音儿?”又摇摇晃晃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用力甩开她的手将人推开:“你不是音儿,滚出去,这里不用你伺候!”
心涟被他推了个踉跄,后背铬到了身后的博古架上,疼得她面上好一阵扭曲。
好半晌,见于凌霄没了动静,心涟揉了揉后背被撞疼的地方,再次大着胆子上前:“郡马爷,郡马爷……”
于凌霄没再回应,只是嘴里在不停地嘟囔些什么。
心涟一咬牙,就将他一只手搭到了自己肩膀上,然后一手拉着他的手,一手从他身后绕过搂在腰间将人往书房后头休息地软榻上拖去。
于凌霄虽然长得清瘦,但好歹是个大男人,心涟好不容易将人拖过去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于凌霄晕着淡淡粉红的俊脸上,眼见他醉得不省人事,心涟胆子一大,就抬手轻轻触了上去。
心涟浅笑,就一件一件解起了自己的衣裳,只是于凌霄醉的不醒人事,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她蹙了蹙眉,忽然想起之前在潘家的时候潘老夫人曾和她与心漪悄悄说过的一个法子,心一横,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对着双腿之间扎了进去……
随着一声闷哼,腿间的血迹缓缓流了下来,心涟咬唇隐忍着疼痛,一步一拐地爬上了软榻,将于凌霄的衣裳尽数褪去,然后靠到他的怀里将薄褥搭在了两人身上……
翌日一早,于凌薇正坐在妆镜前梳妆,便见心涟捧着一块染着点点红梅的元帕走了进来。
于凌薇抿了口脂,而后一边拿起眉笔细细描摹,一边望着铜镜里双目通红的身影:“怎么?我大哥骂你了?”
心涟咬了咬唇:“郡马爷出府去了。”
于凌薇笑道:“没事,一会儿我便带着你去找母亲,有她做主,直接给你抬一个妾位便是,到时候有了孩子就算不能把她挤下去捞个平妻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心涟不停地咬着自己的唇瓣,有些难以启齿,“郡马爷,郡马爷昨晚并没有碰奴婢。”
“什么?”于凌薇砰的一下将手里的眉笔砸在妆台上,倏然扭过头眉目一厉,“将你手里的元帕拿来与我看看!”
心涟垂首递了过去,果然,上面除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什么都没有!这女人看着挺聪明的,可没想到这么没用,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也能白白浪费了!于凌薇思忖半晌,将翡翠喊了过来附耳吩咐了几句。
翡翠侧目望了心涟一眼,就接过元帕匆匆转身而出。
还没出门口,于凌薇将她喊住,又吩咐道:“去派个人递消息给汀兰,让她想办法让宋华音那贱人回来,纳妾没她在怎么行?这杯主母茶还是得喝一喝的!”
到时候宋华音肯定又要和大哥闹,而她闹得越狠,和大哥之间的嫌隙就会越深!
心涟惊诧道:“汀兰?她不是郡主从寿王府带来的大丫鬟么?”
于凌薇一派怡然的样子,回过身拿起梳子漫不经心地抓着胸前的秀发对镜梳了起来:“那又如何?她与你一样,心比天高,本就是想要做通房的陪嫁丫鬟,宋华音却一丁点机会都不给她,她能不有别的想法么?”
心涟面上尴尬,讪讪地扯了扯嘴角,没再多言。
于凌薇又扬着唇讥诮道:“横竖大哥也不知道你们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这桩事你就一口咬死了,至于孩子嘛……”
眉毛一扬,笑意更甚:“还不是咱们一张嘴说了便算的,只要大哥认下了你,到时候弄假成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心涟豁然开朗,虽然这个法子比较冒险,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做都做了,也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而于凌霄这边,一时间脑中一片混乱,到了天地赌坊的时候还在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脑袋懊恼,他怎么就和宋华音那刁钻丫头生气了?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她向来没什么坏心,只是受不得委屈而已!要不是和她生气,昨晚也不会喝醉,更不会和心涟睡到了一起……宋华音最是受不得他和别的女子不清不楚的,到时候她要怎么与她说才好?
于凌霄手肘撑在桌上,将脑袋埋进了双臂之间。
“凌霄,”后头忽然有人推了下他的肩膀将他从深思中拉了回来,于凌霄回过头去,就见姚景语一脸狐疑地望着他,“你怎么了?”
于凌霄赶紧站起身,勉强扯了扯唇:“景语,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姚景语努了努嘴,答非所问道:“掌柜的和我说你最近似乎状态不怎么好,最近两个月的账都没查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