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说笑着,理发店的门推开了,袁师傅的小徒弟进来了,进门便叫起来:“唉,师傅,您知道刚才我看见谁了?您知道我看见谁了吗?”
“看见谁了?这样大惊小怪的?这大冷天的,有谁呀!”袁师傅老伴问道。
“哎,师娘,您还真想不到,我看见豆蔻了,就是楚家大院的那豆蔻。”
楚明秋一惊,扭头便看着他,袁师傅手快,手中的推子一下便松开了,可楚明秋还感到脑后一阵痛,他用手挠着问道:“豆蔻姐?您没看错?”
“唉,唉,别乱动,别乱动。”袁师傅叫道。
“哟,公公在呀,”小徒弟这才看到楚明秋在店里,他走了两步到楚明秋跟前:“没错,我还跟她说了两句话,她就是上楚家去了,哦,对了,除了她以外,还有个女的,另外还带着两个孩子。”
豆蔻有孩子,这很正常,她结婚几年了,没有孩子才不正常,可她怎么这个时候到燕京来了?还带着孩子,还有个女人,这是怎么啦?楚明秋开始琢磨了。
“这豆蔻可变了,”小徒弟对店里的人说着:“以前看着多水灵,现在可.。。”小徒弟摇头说:“看上去跟我妈似的,腰也粗了,人也黑了,那两孩子瘦得跟豆芽似的,脑袋有这么大。”
“去,去,去,有你这样的吗?当年盯着人家看,现在开始糟践人家了,就你这猴样,就算个猪八戒,配你也富裕。”袁师傅老伴骂道。
“就是,就是,”楚明秋也笑道:“我说小猴子,你今年都二十几了,想媳妇了吧,回去给你妈说说,在乡下给你找一个,就找那种,肩宽,能跑马;膀子粗,能吊哑铃;腿粗,能赶上大象的那种,唉,这就对你的胃口。”
“噗嗤!”袁师傅和潘安都乐了,连另外两个店员也乐不可支的大笑起来,甚至连正在理发的那姑娘也吃吃的笑起来。
小徒弟姓金,外号猴子,是袁师傅老伴的同村,十三四岁便到袁师傅这里学理发,现在也就二十五六,这人把袁师傅的嘴学了个全,他给你理发,能不停唠叨一个钟头。
金猴子年龄已经不小了,可老没说上媳妇,让袁师傅和老伴给急得,托了不少人说媒,可金猴子的条件实在不好,除了出身贫农外,其他没一点拿得出手的,无论外形还是收入,都拿不出手,而且他的家庭负担还挺重,自然很难让姑娘看上。
金猴子自己也着急,家里来过几次信了,催赶紧结婚,要不然便在乡下为他找个媳妇,可金猴子又不想在乡下找。
当年楚家大院的丫头在附近胡同里可是媳妇的热门人选,楚家家教好待遇好,丫头都是面白唇红,水灵灵的,当年谁要能娶上楚家丫头,那在周围邻居中可是长脸的事。
豆蔻回家那年,金猴子当年也就二十来岁,也到了结婚的年龄,他就眼馋过楚家大院的丫头,穗儿豆蔻都曾是他眼馋的对象。袁师傅曾经试探过六爷和岳秀秀,可岳秀秀告诉他们,现在不是旧社会了,婚姻自主,这要和本人商量。袁师傅老伴找过豆蔻,可当时豆蔻已经决定回家了。
楚明秋打趣金猴子,金猴子并不生气,依旧笑嘻嘻的:“公公,这豆蔻为啥又回来了?你见过她爱人吗?”
楚明秋脖子立着:“我就听说她爱人是公社的啥干部,年岁要比她大些,好像还有个孩子,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哎,你见着的真是她?她怎么没来个信。”
“豆蔻我还有认错了的,再说,我还和她说了几句,没错的。”金猴子语气略有些不满。
“那是,喜欢过的姑娘,怎么也不会忘。”楚明秋漫声嘀咕道,袁师傅也笑道:“没错,他不是喜欢过吗,这豆蔻是不是回娘家来了。”
“她结婚就是娘家安排的,再说,几年了,连封信都没有,这就成娘家了,说实话,一时半会,我还接受不了。”楚明秋依旧嘀嘀咕咕的,他打心眼里不相信什么回娘家来了。
“不是回娘家,也可以算是走亲戚,”潘安说:“怎么说她在你们楚家也生活好几年。”
“我看呀,恐怕都不是,”袁师傅老伴说道:“我看多半是乡下日子太难,”说着,她四下看看,见没啥外人,便压低声音说:“我老家来信说,大食堂办不下去了,没粮了,他们又自个开伙了,可粮食又不够,我看..。”
“袁奶奶,这话可不能乱说,”楚明秋立刻打断她:“这廖八婆要知道了,非扣你顶右倾帽子不可。”
袁师傅老伴是河北人,严格的说应该是察哈尔人,老家在张北坝上,那里本就穷困,十年到有八年荒,解放后日子稍稍好过,大跃进以来,那里也不断放出卫星,可前段时间,老家忽然来信,说家里缺粮食,求她寄点全国粮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