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怡觉着自己的身体差不多了,不过她不想回学校,她想留在楚府,留在这里并不耽误学习,年悲秋每周要过来一次,给楚明秋上课,顺便也给她补补课,更何况这里有众多的名家之作,不但有国画大师的,也有油画大师的,方怡都想不明白,楚明秋为何要收集这么多作品。
“那小财迷肯定是在作投资呢。”
更了解楚明秋的庄静怡揭破了他的心思,方怡和邓军显然不懂,楚眉倒是若有所思。庄静怡便又向方怡和邓军解释了这收藏品投资,俩人这才恍然大悟,方怡觉着这楚明秋太市侩了,美术是高雅艺术,怎么能与铜臭联系在一起呢,于是向楚明秋要画变得理所当然。
“那怕是毕加索也要吃饭拉屎,唐伯虎的画名满天下,一幅画要数十金,古往今来,画家的画都是有价钱的,画家绘画的目的便是卖出去换钱,你高雅,画画不卖钱,国家要不发你工资,我看你还高雅个屁。”
楚明秋的话让庄静怡有些难堪,连忙喝止,楚明秋却毫不在乎的诡辩道:“老师,您这就小资产阶级了,咱们工农就是这样说话的,您白在北大荒改造几年了,看来还没脱胎换骨,还得继续改造。”
方怡闻言哈哈大笑,庄静怡又气又恼:“别人我不管,在我面前不准说脏话!”
“我说庄姐,其实说几句有时候还真他娘的带劲!”
庄静怡惊讶的望着方怡,邓军苦笑着摇头,这方怡和楚明秋混在一块,很快便被染黑了,她惋惜的说道:“把我们划成右派真是错了,这小秋才是真正漏网的右派!”
楚明秋闻言大笑,丝毫没有生气,他满不在乎的告诉邓军,别说以后了,就算前几年,要想把他抓出来就地院那帮人还没那本事。随后不等邓军反问便给方怡挖了个坑,以免费借方怡画为名,提出经过方怡的画他有优先收购权,价格是市场价的七成。
方怡满口答应,双方击掌为誓,结果三十年后,方怡肠子都悔青了,那时候,她名满天下,其画千金难求,楚明秋手握其画数百幅,包括她这段时间在楚府习画的练习之作,都被他炒作一番卖上了数十万。
当然,此刻方怡还没有这种觉悟,她还沉浸在占便宜的兴奋中,楚明秋当然也不知道,方怡今后是不是成名了,不过,画放在那也是放,给她临摹下也不会掉一点颜色。
“大哥回来了。”楚眉拍拍脑袋,有些懊丧的甩甩头,邓军问道:“就是那个当区委副书记的大哥?”
楚眉嗯了声,方怡有些纳闷:“他怎么春节都没回来?你家不是祭祖吗?他怎么没回来祭祖?”
楚眉苦笑下:“我那嫂子觉着这祭祖是封建思想作怪,坚决不同意回来参加祭祖,大哥已经几年每没回家了,连那两个小的也几年没回来了。”
方怡禁不住张大嘴,同在燕京城居然两年没回家,邓军微微皱眉,她觉着这里面可能另有隐情。
“我去看看,方怡,你慢点。”楚眉临走还叮嘱了方怡一句。
方怡和邓军看着楚眉的背影在百草院里消失,方怡想了下,推着邓军朝前院去了,楚家人聚会,她们这些外人在场不合适。
前院很安静,安静得就好像没人,这一个多月,她们已经将楚府走遍了,对楚府成员大多了解,也知道前院这两户是什么人,古家的门好像很少开,进进出出都神秘兮兮的;孙家也很安静,前提条件是田婶不在,只要她在,这个院子便很热闹,相反她的那两个儿子却很安静,大柱经常安静的做些小玩意,还送了她一个木刻的小老虎,非常漂亮。
对邓军和方怡来说,前院很宽敞,正房的门始终关闭着,邓军看着门上的锁:“这房子就这么空着?”
方怡将轮椅停下感慨的望着院子:“这院子真漂亮。”
邓军没有言语,方怡仔细打量着回廊上的木刻和雕塑,邓军则翻开膝上的书,享受着初春的阳光,她没有按照楚明秋说的那样从诗经开始,她学过唐诗宋词,学过汉赋秦歌,受过正规的九年教育,用不着从诗经开始了解中国传统文化。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空气中的寒意消散了很多,方怡靠在柱子上,仰头仔细琢磨着雕梁上的雕刻,那象一个野兽,她忽然想到为什么要在上面雕个野兽呢,房间很久没人住了,梁柱上到处是灰尘,灰蒙蒙的看不清,回廊里铺了一层枯黄的树叶,轻轻的威风拂过,树叶懒洋洋的摆动下身姿。
孙大柱将纺车从家里搬出来,在院子里面转动,细细的暗红色的纱线经过纺车变成一个个纱锭,旁边干枯的树枝上长出细细的嫩芽。枝条伸到他的头上。
方怡觉着这就是一幅画,美丽得让人心醉的画,忽然有首诗出现在她的脑海,她不知道怎么想到的,好像它就在那,忽然就蹦进来了,跳进了她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