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似乎根本没问为何楚明秋忽然对包德茂变得殷勤起来,只是告诉他,戏痴来电话了,让他下午过去一趟。
“老爸,老娘这段时间一直不好,我们还是将她接过来吧。”楚明秋有些担心,戏痴从春天开始便有些不妥,身体时好时坏,进入夏季后,更是不妥了,前段时间不得不住院,稍好一点她便又回去了,她对医院的喧闹很是不习惯。
楚明秋早就想接戏痴过来了,可戏痴说什么也不肯,不管他使出什么招,戏痴都坚决不来,连岳秀秀也无法说服她,可楚明秋想不通的是,六爷似乎没有丝毫担心只是打了个电话,便再也没下文了。
“她要肯来,早就来了。”包德茂将酒杯放下:“你也就别劝了,多去看看她便行。”
楚明秋楞了半响,轻轻叹口气,以他的生活阅历,很不理解戏痴的举动,秋菊香有那么值得吗?其实她也就是崇拜偶像的粉丝,完全犯不着为偶像陪葬。
或许是这个世界偶像太少。
偶像也就是用来崇拜的,不是用来拥有的。甚至,或许说,最好不要靠近,近了便少了神秘,变成普通人了。
戏痴梦想着拥有偶像,结果就只能是悲剧。
见到戏痴时,楚明秋心里更加伤感了,戏痴完全失去了光彩,脸色变得灰暗,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还在不停的咳嗽,苍老了近十年。
戏痴微笑着把他带到旁边的房间里面,桌上摆在两个他从未见过的箱子,戏痴示意让他打开箱子,楚明秋把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叠票据。
楚明秋一张一张的翻看这些票据,最上面的是存单,十几张存单,每张存单上的数目不同,从数千元到数万十几万都有;下面是房契,三四张房契,分布在燕京各个城区,最远的一处快到通州了。
“有些房子是分家时你爷爷奶奶留给我的,我都没去过。”戏痴见他在看那些房契,慢慢走到他身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现在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了。”
楚明秋轻轻摇头将箱子合上:“老娘,跟我回去吧,咱们把那些菊花都移植过去。”
“傻孩子,这是我的家。”戏痴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另一口大点箱子:“把这个也打开。”
楚明秋又把这口箱子打开,箱子刚打开一条缝,里面便散出一片金光,要是以往,楚明秋会非常兴奋,不,兴奋这个词已经不足以满足他的心情,可现在,他对这些提不起丝毫兴趣,相反有种罪恶感。
“老娘,”楚明秋忽然感到词穷,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戏痴将盖子打开,果然是金条和珠宝,珠光宝气,璀璨迷人。
“以前,你爸爸每年都将分红的一半换成金条,另外一半换成美元,他总说中国钱不值钱,狡兔要有三窟,我说用不着这么麻烦,可他坚持要这样。”
说着戏痴拉开抽屉,拿出另一份文件交到楚明秋手里:“你周岁生日的第二天,我便请律师拟定这份遗嘱,将来我的一切都由你继承。”
楚明秋叹口气便放下了:“老娘,其实我更喜欢那些唱片。”
秋菊香华美的唱腔在房间里响起,楚明秋扶着戏痴在花丛中躺下,戏痴轻轻和着秋菊香,目光依旧如四十年前那样迷离。
时间慢慢的过去,天空渐渐变暗,昏黄的阳光洒进院子里,小院还是那样安静,只剩下独孤凄美的唱腔。
楚明秋抱着两只箱子,心里却一遍茫然,戏痴的爱,六爷的爱,岳秀秀的爱,他享受这些爱,可现在他对这些爱感到愧疚,从隐藏在心底深处的那份黑暗来看,他一直是个骗子,欺骗了所有人。
或许这就是穿越者的悲哀,当他在玩弄别人时,也被别人玩弄,或者说是被真诚玩弄。
有时候,真诚的压力比什么力量都大,甚至超过了上帝。
戏痴没有问他要去那所学校上学,六爷岳秀秀似乎对他去那上学也不在意,前世那些父母恐怕早就忙起来,贵族小学,试验小学,涉外小学,哪儿贵去那,这个时代,谁都不在意,连他自己都不在意。
殷红军明子整天在院子里发动战争,殷柔柔薇子整天在他的院子里玩丢手帕的游戏,让他去陪他们,倒不如在如意楼安静的看书。
想想还要过六个六一儿童节,他心里便有些发怵,要从1+1=2重新开始,那些无聊的文字和加减乘除,就感到心里发麻。
到学校去,对大多数没上过学的孩子来说是种向往,至少对虎子来说是这样,但与上学相比,习武更是他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