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宽回想起萧萧、瑟瑟两位侍女说过的话,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要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不过是平素为人处事霸道了些,也就罢了。偏偏这姓安的小丫头还是当初你腆着脸向宇文般若身边讨了来的。你可知,就在一年前,你父皇差点儿死在宇文般若的父亲宇文招府里,如今她又嫁给了突厥部落中势力最为强大的沙钵略可汗为妻,谁能担保这姓安的小丫头不是宇文般若有意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所以,从今日起,你便把姓安的小丫头给我打发得远远的,免得将来惹事生非。”
独孤后如数家珍地道出了自己身边贴身侍女的底细,令杨小宽既感惶恐,又夹杂着一份好奇:这位安姓侍女倒底长得什么样,能叫杨广如此迷恋和宠爱呢?
“母亲多虑了。”杨丽华见与自己最为要好的弟弟杨广无端受到母亲的训斥,忍不住站出来替杨广讲话了,“一年前,原是女儿向般若妹妹提出,讨得安若溪来阿纵身边侍侯的,此事与阿纵并无直接牵涉。何况,据女儿所知,这安若溪原系南陈叛臣之后,其父死后,被般若妹妹收留在身边,也才不过一两年的光景,应该不会甘心当般若妹妹的眼线吧。”
杨丽华身份特殊,杨坚,独孤伽罗夫妻二人因北朝静帝禅让之事,心中俱对女儿怀有一份愧意,因此,杨丽华一开口替杨广说话,独孤后即使心存不满,也不得不强压怒火,卖女儿一个面子。
“丽华,你暂且回去歇息吧,这五个小子今日既凑在了一处,我另有几句话要对他们说。”独孤后缓了口气,不再责问杨小宽,转而向杨丽华半劝半命地说道。
待杨丽华起身离开正殿,独孤后紧板着脸,冲站在殿口的李渊吩咐一声:“叔德,你且在殿口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
杨小宽和杨勇兄弟几人俱面面相觑,不知母亲特意将长姐杨丽华支走,又严令李渊把守住殿口,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向他们几人交待。
“起先念在你们几个还都年幼,你们的父皇和我都未曾要你们予闻过朝廷政务。眼下情势不同,因此,趁着今天你们五兄弟都在,有些事还需提前告诉你们,免得将来措手不及。”独孤后说着,把目光盯在了最为年幼的汉王杨谅身上。
以杨勇为首,兄弟五人不约而同地向独孤后拱手施礼道:“儿臣愿聆听母后教诲。”
“今年二月间,你们的父皇虽顺应天命,接受北周静帝宇文阐的禅让,创立了我大隋一朝,然而,几个月来,内忧外患,一日也未曾消停过。勇儿已协助圣上参掌政务,对个中详情可说是了然于胸,勇儿,为娘说的是不是实情?”独孤后不疾不徐地向太子杨勇问道。
“母后所言,字字属实。”杨勇用目光征询独孤后的意见,见她微微向自己点头,这才继续向四位兄弟介绍道,“自父皇二月甲子日受命登极以来,西有吐谷浑兴兵侵扰,北有突厥陈兵百万,对我幽并等州虎视眈眈,意图吞并,东有高句丽,契丹诸部叛逆不臣,南则不仅有陈国与我朝隔江对峙,更有一干凶顽之徒时常揭竿而起,横生叛乱。用四方不宁来形容我大隋当前面临的局势,一点也不为过。”
“朝廷面临的形势远比勇儿方才说的要严重许多。”独孤后沉声接过杨勇的话茬,“你们可能有所耳闻,两年前,你们的父皇受周帝之托,以北周丞相的身份初掌朝政之时,就曾受到过内有周室六王构难,外有尉迟迥、司马消难、王谦等人三方叛乱的危急局面,尔今六王授首,三方叛乱也早已平定,可朝内朝外仍有心怀叵测之徒欲行不轨,前些日子,你们的父皇接受尚书右仆射虞庆则的建言,趁对方尚未发动之际,先发制人,一举诛除了宇文氏诸公,你们都知道吗?”
除杨小宽外,殿内的其他四个人都点了点头。
“四月间,南陈遣使来向北周探问消息,你们的父皇不露声色,顺口就将陈朝的使臣打发去见介国公,却不料陈朝使臣回国后尚不足半个月的时间,陈将周罗喉,萧摩诃就分率两路大军,对我实施大规模进袭,接连攻占了我三座州城。几乎与此同时,西面的吐谷浑举十万大军来犯,北面的突厥沙钵略可汗更是受到其妻——北周千金公主宇文般若的一力挑唆,陈兵百万之众,意欲一举吞并我大隋创立尚不足百日的千里江山,更有北齐旧将高宝宁拥重兵与契丹、突厥相互勾连,自东北举兵入侵。而如今满朝文武,十人当中倒有九人都是周朝的遗老旧臣,孩子们,你们身为帝室之胄,朝廷册封的亲王,面对如此局势,该如何应对呢?”独孤后说到此处,有意停顿下来,冷峻的目光从面前的五个儿子脸上一一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