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浑等人跟着店主人进了院子东面的一座二屋小楼,见楼里堂间摆设有七八张桌案,方知这是供客人用饭的地方。
“方才进店之前,听店伙计说,店里不空有四间上房?四间,我们都要了。”李浑豪爽地向店主人说道,“不单是黄河鲤鱼,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来就是,还怕我等短了你的饭钱不成?”
“当今圣上当真到过你这家店?”杨广见店主人答应一声,转身要走,连忙冲他问道。
店主人听李浑口气如此大,心中暗喜,只道是今晚接了单大生意,本欲亲自去督促厨下为李浑等人精心准备一桌丰盛的酒菜,听到杨广向他打听当今皇上是否曾到过他这家店,不由得面现得意之色,停下脚步,嘿嘿冲杨广笑道:“不敢欺瞒这位小爷,大约四年前吧,也是这个季节,当今万岁爷受朝中奸臣排挤,离京前往徐州任总管,路过洛阳时确曾光顾过小店,在店内品尝了小店特制的黄河鲤鱼,万岁爷当时是赞不绝口咧。只可惜,当爷小老儿有眼无珠,不识得真龙天子,没有开口求万岁留下个字据,当做凭证,如今倒像是小老儿吹牛似的。”
“既是皇上到过的店家,确也当得起这‘独一处’的名号。”杨广听店主人说得头头是道,信以为真,脱口赞道。
待店主人退下之后,江陀子瞅瞅四下无人,方凑至杨广身边,笑着点醒他道:“王爷千万莫信店主人这话,这都是他们招睐客人惯用的伎俩。”
李浑在旁听见这话,不待杨广开口,首先问江陀子道:“何以见得呢?”
江陀子微微一笑,答道:“先前老夫说及关东、河北之人不如关中人厚道、淳朴,今晚单从这店主人和店伙计的一番言辞之间便可见端倪。王爷,公子试想,如若当今万岁四年前当真光顾过这间小店,依这店主人招睐顾客的手段,这间店又怎会是现在这等规模,恐怕早就起了三层高楼,扩建起五进院落了吧。这不过是关东、河北一带店家惯用的揽客伎俩,王爷、公子一向少出外走动,且又是初次听他说起,因此才被他哄着。”
杨广脸上立马流露出不快的神情,恨恨地说道:“开店做营生,竟然敢拿父皇做幌子,骗人来住他家的店,难道就不怕官府治他们的欺君之罪吗?”
江陀子见杨广真生了气,忙好言解劝他道:“王爷初次来东都,对这儿的风俗人情尚不够了解,不单是他这一家店,只怕今晚无论您走进洛阳城中的哪家店,都会听到店主人向您讲说起一个令人心羡不已的故事呢。再者,方才在街口老夫不是说过嘛,这家店据老夫所知,至少已开设了十年以上,也算得是洛阳城中有名的老店了。今晚咱们暂且在此将就一夜,明日要是您不满意,早早地离开此店就是,大可不必太过和这些商家较真的。”
李浑也在旁劝道:“江老爷子说得是,这店主人既然敢吹得出口,想必有他与众不同之处,否则也不会起了这么个店招来欺客,咱们索性就留在这儿,先尝尝他店中的黄河鲤鱼滋味如何,尔后再做计较。”
杨广本因店伙计向他提及父皇杨坚当年曾光顾这家店,才答应住在此店的,却未曾料想不经意间刚一进入洛阳城,便上了这么个大当,依着他的脾气,原想抬腿就走,然而转念一想,自己此刻扮做的是李浑身边的鹰童,倘若自己率先要走,难免会叫这店里的上下人等瞧出了破绽,反为不美,同时,他刚才在街头也着实被洛阳城中的站街女给吓怕了,唯恐此时出去再碰到几个,纠缠住他,遂强自按捺下心头的不快,坐着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