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笑,“你前段时间说我浑浑噩噩的,我确实是浑浑噩噩的,但不止是这段时间,其实我从上学的时候,就一直浑浑噩噩。我以为我一直都在想以后,觉得特别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其实我想要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我自己都说不出来。什么学霸、考神,现在想想,我以前那么拼着念书,完全就是为了考试,为了成绩,为学而学。”
“现在不一样了,我是真的发现自己不懂的东西太多,我想接着考研,不是为了学历,是为了了解才去学。这个我已经决定了,不管值不值,我自己觉得值就行。”
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服李拜天,但说服他并不那么重要。我只是在表达我的观点,给他一个理由。
李拜天依然不悦,但也忍了,至少学习不是什么坏事儿。他说:“那你打算考哪儿?”看了眼桌子上的书,“还跨系?”
我说:“出国,顺便把国外的风土人情的也见识了。”
李拜天就急了,“不是周问雪你怎么回事儿,你怎么也学那些假洋鬼子呢,国内哪儿不好啊,你……”
李拜天这个着急的样子,看的人心里很烦躁,我语气重了些,“哎呀,你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啊!我不就是出去上个一两年么,以后又不是不回来了。”
李拜天扶着额头叹了口气,似乎有点不能接受的样子。沉默一会儿,终究还是得接受,他知道自己左右不了我的决定。
又问,“打算去哪儿?”
我说:“应该是英国,我跟袁泽商量过,他在那边有同学,也好照顾。那边学期也比较短。”
“袁泽。”李拜天吐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微微有点咬牙切齿地意思,大概是心里不服,坐起来看着我说,“你跟袁泽商量,怎么就不能先跟我商量商量呢?我在国外也有朋友啊。”
我说:“这方面他不是比你懂么。”
“我……”不知道李拜天想说什么,反正是什么也没说出来,看着我的目光有些严厉,最后终于点点头,“对,他是比我懂。”
他抿着嘴巴,我看得出来他不高兴。
安慰一句,“好啦,又不是马上走,这不还啃着书呢。”
“你随便吧。”留下这么句话,李拜天走了。
我知道李拜天不舍得我,我也会有点不舍得他。最近我们虽然联系很少,但到底是门挨门的,想想那个人就在隔壁,需要的时候随时就能看见,心里也就不会惶惶的。就像以前我在北外他在民大,有时候一个学期都不怎么联系,心里也不会特别想念。
庞大的空间距离,才更容易让想念蔓延,我们惧怕的不是一个人的离开,而是想碰碰不到的距离。
但舍不舍得,该走的也得走,就像我和袁泽认为的,谁也不能是谁的全部生活,在年轻的时候,我们首先应该经营好的是自己,只有把自己经营明白了,才有能力去帮助和照顾身边的人。
李拜天虽然没有强烈的这个观念,但他其实一直不也是这样做的么?
今年我才二十二周岁,他二十四,即便再过一年两年三年,大家都不算老,怕什么。如果经过这几年,就把彼此遗忘了,就更没什么可怕的了。
过去总会过去,未来总会到来。
李拜天怪我,怪我工作遇到麻烦不跟他说,怪我做好了出国的决定,才勉为其难的通知他,怪我不给他参与我生活的机会。
我无话可说。
秋风渐凉,我们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王美丽认识了个新的男人,两个人正打得火热。李拜天发现了新的爱好,现在对婚庆礼仪颇有兴趣,袁泽还是打他的球,尝试做俱乐部管理。
我,看书,泡图书馆,了解出国相关的东西。
大家各忙各的,平常见面的机会很少。我和袁泽倒是还能经常见面,因为有的时候,要请他陪我去图书馆挑书,他偶尔也会陪我泡一泡,两个人坐在仔细的角落,我啃书,他翻体育杂志,他会去给我端一杯咖啡过来。在走出图书馆的时候,冷的话,就怕外套脱下来给我。
不知道在哪一刻,我忽然发现,袁泽已经渐渐取代了原本李拜天在我身边的位置。
而我撞见李拜天,是在那天自己从图书馆回家的时候。距离不算特别远,我打算小跑回去,当做运动了。
刚黑的天,路上不再拥挤,人群熙熙攘攘,霓虹闪闪烁烁。我在路上慢跑,不在意那些多余的目光,因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自己没有怀疑。
经过一家娱乐会所,在门口看见了李拜天。李拜天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远远的我看不清女人的模样,只看到女人弯腰在吐,这大冷的天穿的很单薄,一条刚到大腿的包臀裙,衣服上有亮片。
再看一眼霓虹招牌,我想我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职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