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京城外的别院掩藏在层层的丛林之中,透过茂密的丛林可以看到有人影伏在中间,与枝叶融为一体,悄声无息。
别馆大门开向昭黎的都城黎都的方向,这里正是昭黎的摄政王白子遥在绍京与昭黎交界处的别院,因此建的隐秘,至今无人能寻到。
密林之中有一颗十人合抱都无法抱拢的大树,大树看似无异,但轻轻一敲便可发现中间中空,随后三长两短,树干打开,一条阶梯延伸到底,再往前数十步,便是别院的大门。
白子遥坐在正厅,指尖压着桌上探子送来的纸条,“送信来的人怎么说的?”
坐在下手的暗卫统领杜铭神色严肃,“在虎啸营的军营外发现尸体,一招毙命,在尸体的身上发现了这个!”
杜铭上前,将放在一旁桌子上的腰牌递到白子遥的手中,“虎啸营的将士都有特殊的腰牌,看着腰牌的颜色与上面的字应该是已经做到副参将的级别,能够做到一剑毙命也不足为奇!”
“杜铭!”白子遥看也没看杜铭递过来的腰牌,而是顺手放到了一旁的高几上,“你平时杀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杜铭不解,却依旧是如实回道:“检查在尸体的身上是否有留下任何我的东西和……”
话说到一半,杜铭似乎察觉到了白子遥的用意,迟疑了一下,“主子的意思是,若真的是虎啸营的人下的手便绝对不会将腰牌留在尸体的身上!”
“嗯!”白子遥点了点头,“如果只是一个最基层的小士兵的话不可能打得过他,但手法也不可能如此干净利落,但如果是一个武功已经由一定水准的中层士兵,那便绝对不会发生如此纰漏!”
杜铭想了想点头,“主子的意思是有人杀了我们的探子然而故意嫁祸给了虎啸营!只是如今慕容清常年闭门不出,甚至连面都不露,究竟是谁要嫁祸,又有什么目的?”
白子遥想了想,“最近南宫纪云都没有声音?”
杜铭脸色微变,“主子的意思是南宫纪云,可是他不是跟主子如今是同盟,怎么突然间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吗?”白子遥指尖一收,将压着的纸团到掌心,“南宫纪云的心可大着呢,他恐怕是在提醒本王,在与他合作之后便不要有异心抱着与其他人合作的想法!”
杜铭手一拍桌子,“该死的南宫纪云,当自己是什么东西,若不是慕容清闭门不出,主子怎么可能需要屈尊纡贵的去跟一个叛贼……”
他语气一顿,仿佛意识到了自己说漏了什么便不再说话。
白子遥却似乎不在意杜铭说的,“我一直觉得奇怪,自从慕容玖失踪之后,慕容清便闭门不出,他是真的在意这个被他扔在大昭寺八年不闻不问的女儿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杜铭神色困惑,“主子,看来这慕容清与慕容玖之间远不似我们想的这般简单,否则,这蓝氏也不敢如此孤注一掷!”
“慕容玖!”熟悉的名字在白子遥的齿间盘旋,许久,轻喃出两个字,“九儿~”
杜铭被白子遥口中的名字惊了一跳,脸色刷的一下就变色,白子遥也似乎愣在了原地,许久都回不过神。
“王爷!”院子外突然传来了声音,打断了白子遥的思绪。
白子遥猛然回神,眼神一闪,“什么事?”
有下人快步进来,讲一个精致的檀香木盒子送到白子遥的手边,“荣乐郡主送来的东西!”
白子遥手一僵,随后又落下,声音淡然,“放下吧!”
那下人见白子遥显然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不敢多问,却也不敢不说,小声道:“郡主说要王爷当面打开!”
白子遥皱眉,显然有些不耐烦,手放到檀木盒子的精致的铜金绞扣上,“你去回,就说亲眼看着本王打开了!”
下人显然还想说什么,然而触及白子遥冰冷的眼神,却只是点头应了飞快退了出去。
杜铭犹豫了一下,却开口道:“王爷出来时间已经不断,想必郡主在朝中也快压不住了!”
白子遥显然不想提到凤姈,但听杜铭如此说,神色微微缓了,语气却是冰冷,“如今皇宫尽在她的掌握,压得压不住只看她是否愿意!”
杜铭见白子遥语气不善,也不敢再多说,飞快将话题转了回来,“那主子,南宫纪云这事儿我们要怎么处理?”
白子遥将紫檀木的盒子随意推开,“去查查清楚,究竟是南宫纪云在动手脚还是慕容清在欲盖弥彰!”
杜铭起身,对着白子遥恭敬行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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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将军府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聚在大堂,柳如烟坐在正厅首位,而蓝氏却不见踪影。
管家站在众人面前,从清晨一直等到临近中午,蓝氏也没有出现,便上前道:“四夫人,是不是老奴再去催一下?”
“不用!”柳如烟摆了摆手,“都在这等着,等到四夫人出现为止!”
管家不明所以,但对着四夫人了解不多,却知道慕容玖绝对是言出必行,谁也不敢多说一句,只能依旧低着头等着。
柳如烟靠在椅背之上,气定神闲的喝着下人换上了的新茶,心底却也有些烦躁。
身旁的慕容澜见柳如烟似乎有些情绪不稳定,小声提醒道:“母亲,稍安勿躁,等过了正午,你做什么就都名正言顺的了!蓝氏不来,你却是玖姐姐亲点的将军府的当家主母,蔑视当家主母的罪,母亲还有什么不能做的,若是能够在她的院子中搜出……”
慕容澜话没说完,嘴角却带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女儿言尽于此,其他的母亲想必心里也更明白,毕竟母亲等了这么多年等的也就是这一日,如果不好好把我,那任谁也看不过去了!”
柳如烟虽然惊讶与慕容澜在短短的几日内竟便的如此工于心计,但慕容澜的话却句句都击到了她的心头,让她的心瞬间变沉淀了下来,她忽然期待蓝氏来的晚一些,或索性不要来,那今日过后,不管南宫纪云在不在将军府中,这将军府便再没有蓝氏的地位。
日头愈发炽烈,眼看着就要到正午,厅外花园中传来了管家的声音,“蓝夫人到!”
柳如烟猛的直起身子,眼中显而易见的掠过一抹失望,但脸上的神色却很好的掩盖掉了眼中的情绪,远远的等着蓝氏靠近,一字一句的道:“姐姐终于来了!”
蓝氏却根本不愿搭理柳如烟,走到她身边的位置正要坐下,耳边传来依旧有些稚嫩的声音,“夫人的位置不在这里!”
柳如烟似恍然回神,指了指自己的下首,“姐姐的位置还在下面!”
蓝氏终于视线抬了一下,看向柳如烟,“柳如烟,不要以为你有慕容玖的撑腰就可以在将军府中不顾尊卑,不分上下?”
柳如烟抬起视线,对上蓝氏的眼眸,“姐姐在说笑话么?这府中两百多口人都在这等了姐姐半日,不分尊卑的可不是姐姐么?”
蓝氏冷笑,“如今将军不在,这府中本夫人最大,你不过是一个被将军送到了别院八年的如夫人,何来资格坐在首位,同本夫人谈尊卑?”
说着,她便转身要坐到柳如烟身边的红木椅子上。
柳如烟似笑非笑,纤臂一抬,手中的茶杯一甩,整杯滚烫的茶水便洒在了她身边的椅子上,还有几滴渐到了蓝氏的手背上。
“啊~”蓝氏一声惊叫,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滚烫的茶水在她的手背上溅出了几点红印子。
蓝氏恶狠狠的盯着柳如烟,“柳如烟,你疯了吗?你不过就是一个姨娘,还是出自烟花之地,我蓝氏在这府中多年,难道还斗不过你一个贱人?”
柳如烟轻笑,“姐姐不要生气啊,姐姐要坐这个椅子,妹妹不过是提前帮你把椅子洗洗一洗,擦一擦而已,唉哟,不过时间不凑巧,这个时候水正有点烫,恐怕这椅子姐姐你谁坐不了了!”
蓝氏冷笑,“柳如烟,就算慕容玖是这府中的大小姐,我倒不信我蓝氏在这府中这么多年的力量还抵不过一个如今根本不在这里的慕容玖!”
柳如烟淡淡的伸了伸手,“那姐姐不妨试试!”
蓝氏反而笑了笑,转身在柳如烟下首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柳如烟,你笨可不代表我也笨,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柳如烟端起一旁几上的杯子轻轻的喝了一口,“嗯!姐姐想的也不无道理,也许目前看来我不过就是一个刚刚回到将军府的姨娘,但是以后可不一样的,前些日子大小姐在我府中用膳的时候亲口允诺我,只要等将军一回府就会与将军商量将我提为正式的夫人!”
因为之前慕容玖说的时候也没有提到是正夫人还是如夫人,为了防止被蓝氏以后抓住把柄,柳如烟也留了个心,没有提到是什么夫人。
蓝氏有些沉不住气,但依旧忍着心底的怒气,压着声音道:“柳如烟,你不用在这里吓唬本夫人,自从夫人离开,本夫人在这将军府也九年了,一直都是本夫人代夫人执掌这府中所有的事,这九年与将军的心灵相应可不是你卑贱的姨娘可以代替的!”
“是吗?”柳如烟倒也好脾性,听蓝氏明里暗里的嘲讽依旧带着一张淡淡的笑颜,“姐姐说的倒也没错,不过为何九年了将军也没有将夫人正是的册封,哦!听说前段日子因为小姐的事,如今夫人的诰命都没有了,没有名分,没有诰命,也不知道姐姐现在还有些什么呢?”
“母亲!”一旁喝着茶的慕容澜忽然开口,“夫人还有一个断了腿的曾经是绍京第一美人的女儿!”
慕容澜说着似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认真的纠正提醒道:“也是我的姐姐!”
提到慕容沁,便提到了蓝氏心头的恨,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断脚,猛的站起来,怒道:“柳如烟,你这个贱人,你真的以为凭一个慕容玖就可以抹杀我在将军府九年的掌事,就算慕容玖如今是嫡长女又如何,将军不在,将军才有资格决断这府中的一切!”
蓝氏看向柳如烟,“柳如烟,你如今不要得意,我能在这镇国将军府站这么久,绝对不会只凭着将军的宠爱,所以你不要以为就算有将军有慕容玖给你撑腰,你也不见得压得下将军府的所有人!”
柳如烟缓缓站了起来,走到蓝氏身边,靠近蓝氏耳畔,“不靠将军?夫人难道靠的是叛贼南宫纪云!”
蓝氏脸色大变,连连后退,瞪视柳如烟,“柳如烟,你不要在此胡言乱语,本夫人立刻下令将你打出这将军府!”
柳如烟退回到自己的椅子前面,“好啊!姐姐不如试试?妹妹拭目以待!”
蓝氏咬牙,眼底是恶毒的冷意,“刘管家!”
声音从空旷的正厅回传出去,蓝氏等了片刻,身后却没有任何的回音,她脸色微微一变。
柳如烟倚靠在椅背上,神色悠然的看着面色的僵硬的蓝氏,“啊呀~真是不好意思,姐姐!妹妹差点忘记了。柳管家被妹妹派出去有点事!”
她看着蓝氏的眼神,压低声音一字一句的道:“不晓得刘管家在姐姐的院子里有没有找到大小姐想要找到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