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胤水镇外,就立起了两百间土屋和一万间的棚屋。
在镇外,较为宽大可以作为房梁的树木,已经被砍尽了。
若还想再建造土屋,就必须到远方去寻,虽然狩猎的队伍,已经将周围食肉的动物打尽,但让精壮去远方运木材,却颇费时间。
周边的镇子中已经有人来搭建棚屋的地方,兑换货物。
时至盛夏,阳光炽烈,深夜时郊外也不是特别寒冷。
几万人中,精状有两万多,其余全是老弱妇孺。
夜晚时,只能尽量让老人和孩童先挤在土屋子中。
至于摆放物品用的棚屋,也只有数人共用。
就在今天,在所有老弱妇孺正在整理自己的物品时。
就在烈日当空,有根带着石脑等人,在青山上堵截一头灰熊时。
一名额前绑着白布,随意披散着头发,颔下长须飘逸,五官端正细致,双眸明亮的人,走入了两旁搭建着棚屋的街道。
在他身上,是一身湛蓝,背后正中,绘有阴阳鱼图案的道袍。
在他身旁,是一名头上无发,头顶有六个并排的节疤,双眉厚密,胡茬细密却短的人。
这人身上,灰蓝色的长衫外,斜挂着蓝白相间的袈裟。
两人走在街道上,街道便寂静了下来。
无论是躲在遮阳的棚子下,一边照看棚前草席上摆放的货物,一边暗自歇息,脸上皱纹密布,头上白发稀少的老人。
还是在泥地上肆意玩耍,面容幼嫩心思无杂的稚童。
还是顶着木盆,背着柴禾,一身短装提着劈刀的女人。
都停下了动作。
老人们,稚童们,女人们,皆跪倒在地,手掌撑着地面,前额触到了泥土里。
无论是在街道上,还是棚子下,还是草席上,还是远方的田中。
只要人们的视线,在不经意间撇到了这两人的身影时,都会做这样的动作。
都会拜伏在地。
哪怕只是背影。
两人面无表情,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只是偶尔会将视线扫过身旁跪伏在地的人群。
扫过人群中的女人。
两人走出了高地,走到了旱田旁,相互对视了一眼。
眼眸中,尽是轻蔑的神色。
身穿道袍的人摇了摇头,当先快步走上了田间狭窄,长满青草的陌道。
“道友慢行!”
披着袈裟的僧人,双手合掌,突然开口道:“草中生灵羸弱,怎堪踩踏?”
然后,僧人开始咏经。
一段常人听来无比晦涩艰深的经文,从僧人的口中读出。
原本平淡轻呐的口气立刻就变的宏亮庄严起来。
僧人面前的空气,似乎变成了一团凝固的液体,从液体中翻涌出了一道圆形的弧浪。
气浪越过了站在陌道上道人。
湛蓝色的道袍紧紧贴在了道人身体上,映出了壮硕的轮廓,披散如瀑的黑发,以及颔下飘逸的长须,被吹的向前飘起。
纷乱的黑丝阻乱着双眼的视线,道人蹙起了眉头。
气浪穿行在陌道上,穿行在陌道上的青草中。
草叶被吹的纷乱起来。
无数的生物化为一个个渐小的黑点,被吹出了青草。
气浪携带着草中的生灵,消失在陌道的尽头。
僧人的咏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