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衣服还买,衣橱里都放不下了,前天刚送了一箱子给张婶她们,再说这花花绿绿的,我穿得出去吗?”
“妈,这些是大姐买的,这几套是嘉辉他奶奶托我带给您的,这两件是二姐的,我给您和奶奶买得在那个箱子里,颜色很素净,保准合适。”
一进家门,夏遥就忙不迭地打开拉杆箱,给奶奶和婆婆送起新年礼物。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面对两大箱子衣服和鞋袜,吴秀兰则一个劲地埋怨个不停。
丁爱国、顾红霞、大舅和大舅妈都来了,再加上白晓燕这个老同学,本来就不大的客厅里,一下子变得人满为患。随章程和夏遥一起南滨的李晓山,以及扬-约瑟夫、马格达雷娜、廉原告和高阳四位保镖,干脆站在外面欣赏起江景。
跟市长家千金打了个招呼,丁爱国便转身笑道:“三儿,张兵、小柱他们马上到,酒店也订好了,海员俱乐部,又清静,又不远,算故地重游。”
这么多人,家人肯定坐不下,况且吴秀兰说得清楚,厨房里做得那几个菜,全是给章家现在最重要的两个人—老太太和夏遥准备的。
章程侧身看了一眼外面的李晓山等人,不无自嘲地笑道:“海员俱乐部倒不陌生,只是倒汇那会儿一直站在外面,从来没有进去过,不知道里面到底什么样。”
一提起以前的事,顾红霞便感慨万千地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三儿。姨记的你们走得时候还是个半大小子。现在都已经成家立业啦。想想就像昨天似的。儿行千里母担心,你和文明、张兵、小柱、小军刚走那会儿,我和你妈不知道有多担心,哭了好多次,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大过年的,净说这些!”
丁爱国埋怨了一句,旋即掏出香烟道:“士康在省城开会,你葛阿姨她们单位又组织学习。一时半会儿都来不了,你们到家前刚打过电话,让我跟你们说一声。”
章程摇头道:“年前刚见过,用不着那么麻烦。”
“我也是这么说的。”
丁爱国笑了笑,不无羡慕地说:“他俩顶多再干半年,内退手续交上去了,等批下来之后就张罗长河跟小莲的婚事,一个准备抱孙子,一个过去给你二舅帮忙。听说名片都印好了,什么……什么……香港维多利亚装饰工程有限公司总经理。听上去还挺洋气。”
二舅的装修生意越做越大,在省二建和一帮香港老板的照顾下。已经成为特区业务最好、规模最大,施工队伍最多的装饰公司。
合资企业能享受到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所没有的税收优惠,表姐吴小莲又刚办了投资移民,有这个条件当然要利用起来,摇身一变为香港独资企业。
这件事章程并非一无所知,禁不住笑道:“维多利亚装饰公司只是二舅的一个公司。除此之外,还有一家蒙娜丽莎家具公司,等中国公司考察完南滨的投资环境,他还打算在老家建一个分厂。丁叔,大舅,闲着也是闲着,要不你们也合一股。”
“隔行如隔山,我又不是木匠,又不懂装修,就不瞎掺和了。”
丁爱国跟对面正笑盈盈看着他们的白晓燕对视了一眼,洋洋得意地笑道:“再说我也不闲,白市长刚下了聘书,我现在可是南滨市人民政府咨询委员会委员兼南滨市人民政府顾问,天天开会,忙着呢!”
章程乐了,禁不住回头道:“老同学,你爸这墙角挖得也太过分啦。”
白晓燕扑哧一笑道:“章大老板,我爸还不是为了家乡建设?况且丁叔叔本来就是副处级领导干部,请他回来挥余热有什么不对?”
“对对对,你说得对,不过话必须说在前面,我回来的事你一定要帮我保密,这是老同学的恳求,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令他倍感无奈的是,白晓燕居然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手表,爱莫能助地说:“老同学,您七年才回来一次,下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而且神龙见不见尾的,想您你一次比见国家主席还难,这个密我没法儿给您保。
电话早打过了,我爸和王伯伯正在从省城往回赶的路上。给我这个老同学面子,那您等会儿就请他们一起吃顿饭;不给我这个老同学面子,那他们就在海员俱乐部外面等着,直到您有时间接见他们为止。”
真是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
丁爱国刚受聘为市政府顾问,就煞有介事地帮市里说起话:“三儿,谁不为咱家乡好?集团那么多项目,投资那儿和投资这儿又有什么区别?”
父母官马上就到,章程还能说什么,朝紧盯着他的白晓燕笑道:“老同学,你的面子我怎么能不给呢?不过酒量有限,等会儿只能请丁叔陪你爸他们好好喝几杯。”
好姐妹腾溪前几天才说过,以后不能把漂亮女人往家带。没想到自己刚吸取了教训,婆婆又把他青梅竹马的小学和中学同学招家来了。
不过夏遥对自己,对自己的老公非常有信心,不想也不能搞得大家不愉快,干脆从箱子里翻出几盒孕妇不能用的化妆品,走到她身边大大方方地笑道:“白老师,不知道你也在,一点准备都没有。这我的一点心意,祝你新年快乐。”
她在章家的地位非常高,现在又怀上了老同学的孩子,白晓燕不敢怠慢,急忙起身道:“夏遥,这也太客气了,你第一次来南滨,应该由我尽地主之谊才是,现在既要吃你家的饭,还要收你礼物,真让我过意不去。”
夏遥把化妆品袋往她手里一塞。像久别重逢的姐妹一样。挽着她胳膊笑得:“你跟我家章程是同学。对我奶奶和我妈又那么照顾,感谢是应该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另外,好不容易回一次南滨,我还打算麻烦你陪我逛逛呢。”
“没问题,明天我正好休息。”
正说着,张兵、吴小柱和吴小军的车到了。众人在丁爱国的安排下,分乘四辆轿车和沪江公司的两辆商务车赶到海员俱乐部。
不知道父母官有多少随员。丁爱国又请俱乐部经理临时加了两桌。夏遥自然不会干坐着等,把章程拉到窗户前好奇地问:“老公,你以前就在这儿卖烟的吗?”
“嗯,就站在下面卖水果的那儿,天啦!那位卖茶叶蛋的老伯伯居然还在,不行,我得下去跟他打个招呼。”
“我跟你一起去。”
小两口说下楼就下楼,穿上羽绒服,跑到下面跟老摊主兴高采烈地攀谈起来,老伯伯记性不错。几句话一说,就想起当年那个每天准时来这儿卖烟倒汇的半大小子。
“吃。别客气,我再给你们挑几个壳碎一点的,煮得时间长,有味儿。”
“谢谢大爷,您煮得真好吃。”
故人重逢,别提多么兴奋。章程送他一包大中华,他请章程和夏遥吃茶叶蛋,三人围坐在小碳炉边聊得不亦乐乎。
他一点架子都没有,跟卖茶叶蛋的老人家谈笑风生。夏遥也一点不像阔太太,蛋黄吃得满嘴都是,甚至不嫌老人家脏,接过满是茶垢的杯子就喝。几位保镖像经常光顾这里的海员们一样,不动声色的站在他们周围,确保万无一失。
白晓燕站在窗户边看得入神,顾红霞见怪不怪地笑道:“三儿这孩子念旧,夏遥那丫头心好,由他们去吧,反正你爸和王书记要一会儿才能到。”
一别七年,当年那个辍学卖烟的同学,已经成为赫赫有名的香港第十大富豪,白晓燕清楚的明白,自己跟他完全在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父亲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想请他投资家乡、建设家乡,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际。
她回头看了一眼餐桌上的美酒佳肴,喃喃地说:“看来晚饭他俩是吃不下了。”
“吃不下很正常,他们在饭店从来没吃饱过,也很少去饭店。”
“都在家里吃?”
“不在家里还能在哪里?”
顾红霞反问了一句,若无其事地笑道:“在别人看来他是亿万富豪,应该过花天酒地生活。而事实上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准时上班,到点下班,除了事业大一点之外,跟你我没什么区别。”
白晓燕对他们的生活很好奇,又忍不住问道:“夏遥也上班?”
“当然啦,这么年轻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她在慈善基金会帮忙,年前刚去西川贫困山区呆了一个多月。”
顾红霞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吴小柱嚷嚷道:“白老师,别管他俩了,8o分会不会,我们正好三缺一。”
章程的表哥,香港兴国地产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裁经理,正在与市政府谈一个五金机电市场和一个房地产投资项目,上次在市政府招待所吃饭时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