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而荆岩的呼吸尚未恢复平稳。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彼此沉默着,荆岩将眼睛转向残灯书生的方向,尽管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还是能十分清晰地在脑海中描画出对方的形象。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对残灯书生这么熟悉了呢?他可以毫不费力地就模拟出残灯书生的样子,一丝一毫的情绪都不放过,就连对风雨西关这个相处了这么久的部下,荆岩都从来没有这么熟悉过。
诚然,他可以想像出风雨西关的长相,但是却做不到将对方最细微的表情都描绘出来。而现在,他不用摸索都知道残灯书生是什么样子——右边的眉梢会微微挑起,双唇紧抿,眼睛也一定专注地看着他这边。
活祭、叛徒、月枭王……这些游戏的名词似乎都已经离他远去了,甚至连一些现实生活中的担心,包括母亲的态度、别人的看法还有残灯书生那边的阻力,也都消影无踪。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只有身前的这个人是存在着的,其余都是多余,这种感觉荆岩体会过,那是他前世对方立妍的感觉。但是现在这份感情的目标却换了一个人。
游戏时间三个多月,现实时间将近一个月的生活,都一一在眼前浮现,末了荆岩垂头丧气地说道:“输了……”
“输了?”残灯书生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每天接他上下课,准备好三餐,再忙都和他一起吃,然后躺在同一张床上,一起进入游戏,偶尔下线,都能看到对方在身边。
荆岩不得不承认,残灯书生采取了相当明智的策略,就这么完全地映入他的生活中,让他找不到地方可以逃避,最后那张网将荆岩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再也走不到别的地方去。
“你这王八蛋……采取迂回策略也未免太……”荆岩捂住脸,等他发现对方已经彻底留在他的生活中时,早就为时已晚。
残灯书生愣了一愣,随即轻笑起来,长长的手臂绕过荆岩的手,拥抱住了他,在贴近荆岩的一瞬间,他卸下了铠甲。高拟真度的游戏模拟出来的体温简直和现实一模一样,隔着一层衬衣和皮甲,荆岩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发现了吗?晚了。”荆岩第一次发现对方温柔的语调间其实充满了算计,但是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那是一个陷阱,等着荆岩踩进去的陷阱,但是残灯书生本人却早已进入这个陷阱中等着他,所以荆岩别无选择。
之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长到了荆岩几乎以为外面的仪式已经准备完毕,他们快要被放出来进行活祭了。但是两人都没有要准备一下战斗的意思,只是在黑暗中相互靠近着。
收束在背脊上的手臂陡然收紧,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荆岩向左靠了靠,贴上对方的面颊,轻柔地磨蹭着。这是荆妈少有的,对他表示亲近的动作,因为荆妈向来信奉“要把儿子养得温柔,但是不能太依赖母亲”,所以倒是很少做些亲近的举动。
柔软的唇在这磨蹭中骤然擦过他的脸颊,荆岩一震,恍然回到了那个酒店的房间中,当时对方也是这么……
荆岩侧过头,将吻印在了对方嘴角,在黑暗中慢慢调整着位置,小心翼翼地贴上他的嘴唇。他这一举动立马得到了对方的回应,湿润的舌尖轻触着他的牙齿,在荆岩主动张开嘴后直接探了进去。
不得不说的是,残灯书生的吻技真的没话说,虽然荆岩本人也没有什么经验,但是能够在深入舌头之后还不让对方感到不适,也不是乱搅一通——想到这里荆岩红了脸,因为刚才他似乎是这么做的——而是很有技巧地游走着。
不过吻技这么好的话,也就说明对方相当有经验吧?荆岩回想起林大少的身份,对此表示理解,按照对方的身份,要是一天到晚没什么人倒贴,那才是奇怪的事情。理解归理解,某些心理还是逃不掉的,所以在闭眼了一会儿之后,荆岩一把推开了残灯书生。
“怎么?”
“换我来!”荆岩咬牙,借着刚才推开他的姿势直接将人压到了囚牢的另一边,完全颠覆了两人的形势。
残灯书生僵硬了一会儿,似乎对这个结果有些意外,不过最终还是微微偏头,调整了两人的姿势,双手很配合地环上荆岩的腰间。
漆黑的环境让荆岩看不到残灯书生的神色,或者说在他本人的认知中,男人和男人之间,除了接吻之外,大概就只剩下那个清晨对方对他做的事情了。所以当他感觉到对方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卸下装备。”残灯书生向后仰了仰头,离开了些许,轻声说道。
“啊?”
“我让你卸下装备。”
荆岩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可是……游戏里,是不能脱掉最里面的衬衣的啊。”再怎么拟真,也不可能把那种事情给模拟出来,不然游戏估计会变成某种特殊服务的提供场所。
搭在他腰间的手停住了,良久,残灯书生泄气般地松开了手,低声嘟囔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