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当真?”
秦端的惊诧一闪即逝,细看过去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看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
萧锦忽然笑了起来,“你能问出这句话,本身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秦端不慎误中圈套,萧大皇后好不容易收了绳想逼人表态,可人轻轻松松就把脖子抽出来不说,还神清气爽没脸没皮当没听见径直转移了话题。
“娘娘应该知道,除了容家,钱家同样也是野心勃勃。”
萧锦一口气不上不下:“……”
“钱家在关东当地被称为‘关东王’,若我是钱家,必然宁可当一个土霸王,却也好过来京城处处受气。”萧锦不动声色地白了秦端一眼,忽地话锋一转,“可话又说回来,若是有机会位极人臣……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关东毕竟环境艰苦,从那处出身之人终究入不得权贵们的核心圈子,若是这一代钱家的掌舵人有心做出选择,钱熙雨便是投石问路之选。”
“掌舵人?”秦端诧道,“钱老将军一直作风刚硬……”
萧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钱老将军已然被软禁,眼下钱家的掌舵人是钱孟起。”
即便秦端狡猾如狐,此时却也忽然有了种被大夏最高贵的一对夫妻玩弄在手心的荒谬感。
望帝口口声声要让他为官,可给他西厂并非助力乃是掣肘,萧锦身居后宫却和他师长萧珅面和神离,而他自己……秦家外表光鲜内里却一片肮脏。
而现在面对他们中一人抛出的橄榄枝,是接,还是不接?
“娘娘既然事事皆知,又何需用到属下?”秦端似笑非笑看了萧锦一眼,语气却隐隐有了不善,“想来所谓钱家消息打探也不过是娘娘的试探,倒是受教了。”
萧锦见此哪还能不明白是秦端想岔了,“你想多了,本宫之所以知道此事并非是因为旁的,而是因为钱熙雨。”
“而最后猜测的证实,也是从你方才所言中得出。”
秦端心中犹自生着闷气,居然极为幼稚地当着萧锦的面扭过头,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萧锦:“……”
“钱熙雨被送出宫前本宫曾与其有过谈话,她起先不肯说,但后来还是承认了,她此次来前曾被钱老将军告诫,让她注意天家对钱家的态度。”
“如果钱老将军当真被软禁,”秦端道,“被软禁的人还能让她注意态度,恐怕非是李逵,乃是李鬼。”
比起完全摸不透心思的望帝,说不得还当真是一开始就把野心摆在明面上的萧后更得他倾心。
既然有了偏好,秦端自然要对自己的“主公”加以一番试探,毕竟朋友是一回事,可若是要共谋大业,那就另当别论了。
眼下十分已到了六分,余下的四分,看的便是现在。
“正是如此,”萧锦赞许道,“她只是隔着帘子听到了钱老将军的声音,并未见到真人。”
想到钱熙雨那副骄纵无脑的模样,秦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旁人或许还有作假的可能,可若是钱熙雨……那还当真说不准。
“虽然本宫不知道父亲对你说了什么,”萧锦轻咳一声,“但你现在既然肯来元沐宫再见本宫一面,想来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你不好奇阁老对你有什么评价?”
“最多不过便是让你不要助本宫罢了,”萧锦丝毫不以为意,她只是笑着看向秦端,“可你现在站在这里,便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反驳。”
秦端一双狐狸眼端得艳丽动人,此时却只是笑盈盈瞅着她,萧锦被他那目光瞟得有些脊椎发麻,面上却也还得端着。
她知道秦端心中已有所动摇,就如同秦家在外繁花似锦,内里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一般……自从当年秦端被选为夏望之伴读的时候开始,一切就已经埋下了不可挽回的隐患。
没有谁会比她更清楚,秦端对于权势究竟有多渴望……可他为什么一直不肯接受望帝的官职,原因却也异常微妙。
望帝无心朝政,更不想当所谓的明君。
“你此次前来去见皇上,恐怕也便是为了证实父亲是否只是诈你,结果如何?”
秦端伸手替自己倒了杯茶,放在鼻端嗅了嗅,赞道,“好茶!”
萧锦若是当真身在冷宫,又如何会有这么好的茶来泡?这已然是秦端对她的回答,端得巧妙。
萧锦笑得反倒越发开心了几分,“那是自然,父亲行事向来都不落人口实,此事又非同寻常,你若是问了皇上反倒招致疑心。”
“不过更可能的则是,借机让你进宫办事。”
“这次太后大寿算得上是容家筹办,等着看笑话的人可不少,”秦端品了口茶,眉梢先是一挑,随即有些古怪地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