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居林这一“好走”当真变成了“好走”,容党原本以为容居林只是像萧珅一般走走过场便算,不想容居林竟然黄鹤一去不复返,他们可没有萧党那么深厚的根基,登时便有些六神无主起来。
这不过是一个开始,当宋党惊恐的发现,不远千里从关东而来的钱氏兄弟竟然得到了夏望之的宠爱时,有聪明人已经闻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容党原本还抱着自来文武不和的妄想,企图等着萧党站出来对望帝展现出的对武将超乎寻常的宠爱上谏,不想萧党所属的言官们竟然展现出了空前的一致性,对此都视若罔闻,容党言官势单力孤,终究只能含恨。
自来文官都瞧不起武官,更别说钱家兄弟都是从关东而来,压根算不得京城的权贵圈子,可偏偏不知何处得了夏望之的青眼,直让一众文官恨得眼睛发红。
自来天子何时爱武将?那多半则是天子有开疆扩土想法的时候!更遑论当今天子年号便是征和!
征和征和,不征如何会和?
若不是萧珅压着,怕是当真就有言官要冲上前去奏请请望帝以天下为重,切勿穷兵黩武了!
文官们有萧珅的授意,不敢在朝上发难,可这并不代表下了朝后这些天之骄子不会去萧府寻求一个答案。
倒不是追根问底,而是萧珅身为首辅,若夏望之当真有穷兵黩武的念头,他必然会第一个站出来阻止,眼下萧珅既然让他们按兵不动,那么必然有其按兵不动的含义。
他们所想要知道的便是,萧珅究竟对此持一个怎样的态度。
萧府。
文官们原本还有些气势汹汹的,可当真看见萧珅时也便萎了。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推出了一个青皮后生来试水。
宋翎原本因出身豪富,朝中多的是眼馋之人,自然也便没什么好名声,他也压根不与任何人拉帮结派,可自从上次当朝念了容家的罪状之后,其言辞之犀利得了不少萧党一派文官的好感,这么一来二去,也偏隐隐偏向了萧珅。
萧珅多年的老狐狸,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应对几则小小的质问还不是轻而易举?见下边的人推出了只替罪羊,萧阁老端着茶杯微微一笑,光是这份气度便已非常人能及。
只是当萧珅看清楚来人乃是宋翎后,终究还是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他可没忘当时第一个带宋翎来向他引荐之人乃是安乐王,更没忘身为皇商的宋家同萧家背后的徽商可是斗得你死我活……这样的一个人投身萧党,若说是没有图谋,谁信?
“学生见过座师。”
宋翎较之上次见时清瘦了几分,却更添了几分锐利的气度,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刃,恐怕也便只有这样的少年意气,才敢与朝中蛀虫当面直斗……大夏的将来,归根到底还是得靠这帮子年轻人。
这样的人,也难怪敢在朝上当众念容家的罪状了。
一念及此,萧珅顿时微笑了起来。
“宋翎?当日朝上一番言论倒是不错。”
萧阁老并不是不能容人之人,相反,他对于扶植年轻官员可谓不遗余力,可奈何他自己科举出身,文官也便罢了,可说到武官,却还当真是鞭长莫及。
休说文官看不起武将,嫌弃他们都是一群大老粗,武将又何尝不嫌弃文官只是一帮子动动嘴皮子便企图扭转大势,还时常仗着牙尖嘴利引经据典嘲笑他们的混账玩意!
说到底打天下还是得靠个“打”字,谁家开国太祖是靠着一张嘴皮子赢下这锦绣河山的?
偏偏他们这群抛头颅洒热血冲在最前边的武将还要被那群缩头乌龟般躲在后头的文官指手画脚不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要被参一本,换了谁心里能乐意?
宋翎却反倒脸有些红了,“座师谬赞了。”
“不必谦虚,你朝上那番言论倒是当真令老夫刮目相看,年轻人能有这等勇气和气度的可不多。”萧珅笑道,他向来风度绝佳,此时爽朗大笑却也不令人反感,只让人觉得有种名士的洒脱风范。
“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宋翎道,“朝中定海神针当属阁老,若非有阁老,容家那帮蛀虫却也没那么容易被扫除出去。”
即便当众得了萧珅的赞扬,宋翎却也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即便说起恭维话来也像是出自于真心。
这等钟灵琉秀的人物,岂会是池中物?宋家这等铜臭之家也算是积德了。
萧珅倒是当真有些欣赏此人的,虽说借了安乐王的势说起来有些不甚地道,但他也不是古板不知变通之人,能爬到这个位置谁能说压根没沾过所谓的阴私手段?只要主要方向不错,能达成政见,谁能担保自己没做出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更遑论宋翎不过只是在他面前露了个脸罢了,当真说起来靠的还是他自己的能耐。
这风头,可不是谁都能出得了的。
“老夫倒是不知自己何时就此表态了?”萧珅故作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