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马厩出来的路上,青浣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娘娘,您不是最喜欢踏雪,平日里在家里碰都不让旁人碰的,为何今日……”
“踏雪也挺喜欢他的,”萧锦想起方才那情形,轻笑了一声,“你没看出来?”
青浣不由暗暗腹诽:踏雪从来也就只在您面前温驯罢了,您是不知道为了它踢伤咬伤了多少马夫……刚才那表现简直再正常不过了,谈何喜欢?
萧锦自然看穿了青浣所想,“若是踏雪方才当真想踩他,就算是本宫喝止,它也会当做刹不住踩下去。”
别说青浣,萧锦自己对自家爱马的脾气可是一清二楚。
“那它为何在您面前……”
“不过是为了在本宫面前证明它的忠贞不二罢了。”萧锦轻描淡写道。
青浣:“……”
与此同时,马厩里的踏雪重重地打了个响鼻,对孟歧山的讨好不屑一顾。
孟歧山蹑手蹑脚靠近它,手里握着洗马的刷子,“踏雪,你乖乖的听话,瞧瞧你身上沾了那么多灰……我给你刷刷,不然你可就不漂亮了。”
踏雪极为人性化地跺了跺蹄子,不耐地躲开了他的手。
见状,孟歧山更为见猎心喜,踏雪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名驹,萧珅亲自找来送给萧锦的自然都是天下难寻的罕物。
更别说踏雪,那可是当年连夏望之都看在眼里险些拔不出来的名驹!
萧锦和青浣还没走几步,远远便听到踏雪不耐烦的嘶鸣。接着便是孟歧山隐约可闻的的惊呼声。
青浣惊悚地看向萧锦,担心出了人命,“娘娘?”
萧锦淡定道,“无事,多半是在给踏雪刷毛,它平日里最恨洗澡,这下怕是棋逢对手了。”
马厩里的踏雪面对一直锲而不舍企图朝自己身上摸的少年终于忍无可忍,想起方才主人的遏止,总算压着脾气喷着响鼻一尾巴抽在孟歧山脸上,连带着他手里的刷子和小水桶都被一蹄子踢飞了个干净。
孟歧山:“……”
这厢孟歧山自被踏雪欺凌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还乐在其中不提,两人走了没多远,便见得一个宫女匆匆忙忙迎了上来。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平身,”萧锦认出了来人,微微颔首道。
面前宫女乃是容晴身边的心腹弄月,这次春狩她特意将容晴也带了来,为的就是将容恨水引到此处。
既然容晴在此,那么要求容晴一定要进宫的容恨水又怎会放过这个既能见到女儿,说不得还能见到天子的机会?
“启禀娘娘,”弄月左右看了看没人,低声谨慎道,“我家贵人请您一叙。”
容晴向来知晓分寸,此时左右也没什么事,萧锦心中隐隐浮起一丝猜测,却一时不敢肯定。
夏望之身边毕竟带了西厂的獒犬,一个孟歧山也就罢了,难不成还真能让容恨水这等大鱼摸进来?
“前面带路。”萧锦沉声道。
前面就曾经提到过,杜若围场乃是先帝在时所建,兼之向来只对小部分人开放,这次来的人数之多,身份之尊贵都是前所未有。萧锦这等级别尚且还好,无人敢加以苛待,可轮到了容晴这些嫔妃,缺东少西不说,就连住的帐篷都已经下降了好几个档次。
可比她们级别高的人都还乖乖住着呢,这让人上何处去说理?
更别说这次不少官员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将想方设法带来的美人献上企图借此机会讨好望帝……等等,不会容恨水也是美人中的一员这才混了进来吧。
萧锦忙不迭将自己的荒谬猜测给塞回了肚子里,继续保持着端庄高贵的表情跟着弄月进了容晴的帐篷。
几个带来的嫔妃都居住在一处,亏得青浣之前特意交代过,每人这才险险保证了一个帐篷,而现在萧锦却突然格外庆幸先前的这一所作所为。
无他,帐篷帘子一拉起,萧锦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出现在了眼前。
容家惊才绝艳的上任族长继承人,容恨水。
弄月小心地将萧锦引入帐篷内,随即便出了帐篷,自行在外边把守望风。
帐篷帘子合上后,内里又是摇曳的烛光,那位曾经名震天下的才子撩起前襟,对萧锦行了一礼。
“罪臣见过皇后娘娘。”
他声音仿佛江南三月的春风,即便在塞外苦寒中熬了这么多年,却依旧带着足以令人动容的温柔。
当看清容恨水的长相后,萧锦先是一愣,随即却又释然。怕也就是唯独这样容貌的人,才能配得起这一把足以令春风沉醉的嗓子。
“容先生请起身。”萧锦微微一笑,“从西北千里而来,辛苦了。”
“谢皇后娘娘救小女一命,”容恨水并未起身,而是再珍而重之地朝着萧锦行了一礼,“如此大恩,容某没齿难忘。”
容晴站在一旁,看着父亲的目光里满是惊喜,便连眼中久别重逢的隐隐泪光都显得那般真切。
看起来倒似乎是父女俩还没多说几句话,便已然遣人来请她。
想来也是,容恨水毕竟是个男人,在宫妃帐篷中出入可是犯了大忌讳,更遑论他还是戴罪之身。
能找到机会来见容晴已然不容易,还要计算好出入和能待的时间,其间自然是时间紧凑,也难怪容晴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