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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事起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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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中的御花园,那可不是寻常的园子,绿荫繁锦,花木扶疏、假山嶙峋,每一处皆是得工匠细心雕琢。今日的赏荷宴便设在其中的荷花池边,荷花池引入的是活水,虽说是池,但却也占地数亩,兰亭石倚,处处大气而精致,荷花绽放,风光正好。

段云苏随段家人到达时,御花园中早已有了不少人。朝中官员、后院女眷,莫不是四处寒暄着,段云锦一来便被相熟的闺中好友请了去,段老夫人也是陪着几位老夫人聊着天,剩下她段云苏与段云容,连个打招呼的人都没有。

“三妹妹,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去跟别人打声招呼么?”

段云容有些腼腆道:“大姐姐,云容也是第一次出来,没有认识的姐妹……”

段云苏这才想起,自己这个三妹平日里都是躲在闺房之中,确实是很少出席这些场面的,今日怕是第一次出来罢?

段云容出门前曾得了三姨娘交代,凡事要向她大姐段云苏学着点,莫要到处乱走乱说话,如此一来,段云容倒有些像条小尾巴了,段云苏走到哪便跟到哪。

段云苏好笑地摇摇头,也知道自己这妹妹心中的不安,便不时照顾一下。

她挑了张石椅坐下,环顾一周,未发现赵贺辰的身影,却瞧见了个意料之外的人,正是在江州曾遇见过的李家小姐。

这可就奇怪了,这在御花园中的大多是京官,这李家远在江州,官位似乎也不高,怎么能进得了宫的了?

那李小姐似乎感受到段云苏的视线,也撇过头来,正好瞧见了段云苏勾笑的脸,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她身边的姐妹看着奇怪了,不禁问道:“箐姐姐,这是怎么了?”

李箐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说道:“无事,只是瞧见了个不想见到的人罢。”

那女子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正好发现安坐着喝茶的段云苏,眼中直接换上了厌恶,不屑道:“原来是段云苏啊?我娘亲可是再三交代了,千万别与这人走在一起,可是晦气的紧呢!箐姐姐怎么认识的这人?”

李箐不自觉地摸上那受过伤的右手,想起那日受过的折辱,语气阴冷:“在江州曾见过,瞧见她跟着个傻子一起呢,便上去说了两句话。”

“我瞧她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嫁不成丞相府家,便连傻子都不放过?”

李箐也是掩嘴轻笑,可没打算将江州的事儿全说了出来。她听闻太子仍未立妃,皇后娘娘可是打算在这次的荷花宴中挑出个合眼的来,如今诋毁了段云苏,自己便少了一个对手罢。

太子那般风姿,她可是也在翘想着?

段云苏不知道自己被人当成了假想敌,她瞧见李箐心中就无一丝的好感,欺负过赵贺辰的,如今还在她面前蹦跶,想来之前的惩罚还是轻了。

“三妹,咱去那边走走罢?”段云苏见那池中荷花开得正盛,隐隐荷香飘来,心里一动。不知江州老宅中的荷花可曾开了?那呆子,明明说要画荷的,却画成了她。不知今日为何,怎么还不曾瞧见他。

顺着小道走了几步,迎面便见一人身穿玄色四爪蟒袍,剑眉星目,脸线雕刻般俊朗,丰采高雅,正踱着步子正缓缓走来。段云苏瞧着他腰间佩戴的瑜玉双佩,屈身施礼道:“见过太子。”

段云容不明就里,听到太子二字,也急忙跟着行了一礼。

赵桓禛脚步一顿,瞧着行礼的女子眉头微皱,这又是哪家的女子,跑到了他跟前?

只见他身后一男子向前一步,说道:“太子,这便是段家的大小姐。”

“你认得她?”赵桓禛一挑眉。

“段小姐曾为家母治过病,所以识得。”原来说话的正是工部尚书的嫡子齐书成。

齐书成打量着今日的段云苏,只见她身穿嫩黄染丝绣兰轻纱裙,广袖飘飘,青丝垂肩,玉簪斜插,睫毛如扇扑闪扑闪,樱唇轻抿,周身散发这温婉而动人的气质。

他轻轻一笑,想起了母亲说的话,看向她的眼光不禁变深。

“段云苏?”太子轻轻念着这名字,似乎想起什么似地,说道:“你便是辰弟整日念叨的苏苏?”

段云苏没想到赵桓禛会这般问起,辰弟?赵贺辰与太子这般相熟?也不等他叫起,段云苏便站直了身子,却也没回他的话。

赵桓禛眉毛一挑,在他面前不讲规矩,还能做到这般自然让人也懒得追究的,可还真是不多。

“太子这般说话,可是要会害了段小姐的清白。”齐书成脸色微霁,他心中有着想法,母亲也是同意的,所以他实在是不愿见到别人将段云苏与其男子挂在一起。

赵桓禛唇角微勾,眼中带着莫测的光,轻笑道:“是么?不过这却也是事实,本宫可还要谢谢段小姐这些时日对辰弟的照顾呢,段小姐蕙质兰心,也怪不得辰弟念叨。”

没想到这齐书成心里面还打着这样的主意,那可不行,辰弟好不容易看上一人,怎么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不过,这段云苏是真心还是假意,自己可要好好留意一番了。

“太子殿下过奖了。”段云苏看在眼里装着糊涂,这上位者的心思,自己还是莫要猜测了:“不知赵贺辰如今在何地方?”

赵桓禛轻笑出声,敢直称男子姓名的他可就只见过她这一个,况且还是个皇亲:“辰弟在御书房,今日一早便缠着父王,也不知他想作甚。”

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段云苏,负手于身后,上下仔细打量着,心中不禁暗赞一声。他的辰弟,眼光还是不错的嘛,这段云苏的容貌身段,搁京城可找不到第二位了。

“段姑娘,你这是要去何处?席上的宴会可要开始了。”太子朝着段云苏刚来的方向抬抬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两女子。

段云容被太子的目光打量得有些紧张,不自觉地往段云苏身后躲了躲,似乎又意识到这动作的不敬,愣是站在远处不知如何是好。

段云苏没留意到段云容的不安,她回头一看,不禁额上挂起黑线,自己才出来,那边便要开始了?也没个人告她一声。不是赏荷么,怎么偏把人往没荷的地方引。

她暗暗吐槽一声麻烦,赏荷宴不赏荷,来的是唇枪舌战,看的是妇人的勾心斗角?

太子与段云苏一同入席,这可红了不少人的眼,这人还没到位置上呢,段云苏就收到了无数嫉妒嘲讽的目光。她若无其事地回到段家人身边,扯着身后的段云容坐下,说道:“三妹妹,你且看见了,这人多了是非也多,今日在场的皆是京城里的优秀男儿,哪个没被人看上的?无论站在我身边的人是谁,都总会被人暗暗记在了心上。”

“大姐姐,我不明白。”段云容轻扯这袖子,小脸微红,自己是不是太笨了,姐姐会不会烦了她?

段云苏握住她的手,说道:“三妹妹你心思简单,不适合这其中的歪歪道道,可是深宅里谁没个是非,凡是多看着点。你姨娘也一心愿你寻个好夫婿,莫要被那表面的繁华名声给迷了眼。”

“大姐姐说的可是二姐?”段云容想起了她那被强行押去清莲庵的段云裳,心中透亮。二姐姐也是翘想着不该有的东西,所以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三妹妹莫要担心了,凡是还有大姐在呢。”段云苏揉揉她的脑袋,眼中柔光更盛。这份亲情,她也不知道以后是否会变了味,不过如今却还是最纯真不过不是吗。

人活一辈子,总不能真的断了所有的牵扯。

段云容眨眨眼,掩饰住眼中的泪光,回以一浅笑。

皇后娘娘端坐在主位上,身穿着显示正宫身份的九羽宫装,姿态雍容华贵。身下是各位排得上号的妃嫔,衣饰华丽,面容姣好,环肥燕瘦各有姿色。

段云苏突然想起了二舅心仪着的姑娘,晴美人,这个在后宫争斗中输掉的,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罢?

“姐姐你瞧,咱京城的女子可是一个比一个娇呢,小心太子可要看花了眼了。”珍妃笑得得体,那髻上的流苏微晃,折出了七彩的光。

“那时自然,皇后娘娘,不如且先让她们先秀一番才艺,我们也好帮个眼呐,这太子选妃可是大事,莫要疏忽了,娶了个胸无点墨的那可就糟了。”

皇后淡淡瞥了两人一眼,说道:“妹妹们可都想多了,这荷花宴哪年不是配了好几对才子佳人?”

这秀才艺也是历年来不成文的规矩,每年这时候各家小姐都好生准备着,就算寻不到心仪的人,拿个才艺的名声也是极好的。

段云苏环视一周,还是没瞧见赵贺辰的身影,想着他该是还与皇帝呆在一块,这荷花宴皇帝可是也会出席的,所以她也无所谓了。

瞧,那安亲王妃不也定定地坐着么,定不会出了差错。

先上来的是丞相府中的小姐,段云苏在脑子里搜刮了一遍,才终于想起了这人。此人名唤袁楚莺,是袁楚商一母同胞的妹妹。当年她与袁楚商有婚约时,这袁楚莺可是对她不屑的紧,如今正好,她不用嫁给一个薄情之辈,更不用天天对着个鼻孔朝天的小姑子,想想老天实在是太厚待她了。

那袁楚莺上来便一展歌喉,无法否认,这人的声音可是极其的娇媚,一如夜莺歌唱,清脆而动人,这名字可真是取得巧了。

待一曲散去,耳边响起了“铮铮”的琴音,缠绵而悠远,正是熙国最有名的曲子《弄儿》。

众人皆是眼前一亮,敢在此场合弹奏最负盛名的曲子,胆量可是不小呢。

段云苏闻音也是一抬头,只见演奏之人居然是在一亭子之中,四周帷帐重重,轻纱荡起,只见帘内一妙龄女子轻拨琴弦,后有几人随乐而舞,图添几分隐秘的诱惑。

“此人的琴艺可真是一绝,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我也不知晓呢,在京城这么多年了,也从未瞧见过她。”

“我可就刚巧知道一些,这李家可是江州人士,她父亲刚刚升了官,便从江州调到了京城中来,刚巧赶上了这荷花宴。”

“江州?那可就怪不得了,听闻江州的女子最是温婉精致,这琴艺细腻也难怪了。”

江州李家?段云苏将旁边妇人悄声的议论全听了过来。江州能有几个李家?不会刚好这般巧罢?

此时琴声至高亢之处突然断落,缠缠绵绵渐行渐远,终是琴声落下。

帷幔之中的女子莲步轻移出了亭子,身后伴舞之人行礼退去,只剩那人独自站在荷亭边上,柔弱而动人。

段云苏往那人脸上一瞧,还真是巧了,此人正是李箐。

段云苏的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

“这便是李家的女儿?”皇后略微点了点头:“这般年纪便有如此琴艺,可见是下了不少功夫。秦嬷嬷,将那暖玉镯送与这姑娘。”

坐下之人全是红了眼,得了奖赏,那这人是被看上了?自己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对手。嫉妒艳羡的眼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那人,更是有人轻哼出声。

“谢皇后娘娘。”李箐自亭边盈盈走来,瞧见段云苏清亮的眼睛和勾笑的唇,笑脸不禁一滞,却也故作镇定地敛敛神,不与段云苏对视。

见她走来,皇后终是瞧清楚了她的模样,面若夹桃,头绾简雅倭堕髻,斜插琉璃缀花簪,端端的是一副上佳的容貌。

“不知李小姐芳龄几许?”

李箐脸一红,垂头低声到:“回皇后娘娘,臣女年十五。”

“姐姐,我瞧着这李家小姐可是个温婉的,听闻安亲王妃不是一直想给赵公子找个媳妇儿么?我瞧这李小姐性子挺好,该是个会照顾人的。”珍妃摸着手上的长甲套,眼光微闪。

安亲王妃?赵公子?李靖原本娇红的笑脸霎时变白,低垂着头却不让人瞧见了异样。她心中有些不安,又有些痛快,偏着头往段云苏的方向一瞥,瞧见她依旧带笑的面容,不禁揪紧了手中丝帕。

安亲王府的赵公子是什么人,座下还有谁不知晓?那些小姐的心稍稍舒缓了一下,就说嘛,凭她一个刚来京城的,怎么可能配得上英俊倜傥、满腹经纶的太子!

李家来参加这荷花宴,心里面的算盘早就拨得“噼啪”的响,见珍妃这般说起,李父起身行礼道:“皇后娘娘三思,女儿顽劣,李家实在是不敢高攀。”

又是一个拒绝的,皇后心中冷哼一声。

珍妃见此发话了:“李大人莫急着推脱,你女儿瞧着是个温柔贤惠的,所以我想着是不是该配给赵公子,安亲王妃,你说是不是?”

原本静坐着的安亲王妃将手中茶盏一搁,上下打量了李箐一眼,又悠悠地瞧着不远处的段云苏,心中突地冒出了个主意,说道:“确实是不错。”

李箐不知安亲王妃心中的真实想法,以为安亲王妃也是看好她的,心中得意一起,便有些忘形了。虽然赵贺辰是傻子,但长得很是不错,身世也是极好的,定能成为父亲的助力。

更何况……李箐瞥了眼段云苏,想起她与赵贺辰在江州的情形,心中一阵痛快。这段云苏喜欢了个傻子,若是自己让她连傻子都嫁不成,岂不是痛快?!

“既然是这样,不如……”

却听安亲王妃抢了话说道:“皇后娘娘,可是我辰儿看上了别家的姑娘,那可怎么是好?”

“哦?还有这事?”皇后娘娘面露好奇,她可真没听说过此事,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被看上了?

安亲王妃直接将目光投向了正在小口吃着果子的段云苏,众人听闻更是好奇不已,也随着安亲王妃的目光看了过去。

段云苏的动作一顿,心中全都明白了安亲王妃的想法。

唉……自己真是可怜呐。这安亲王妃可真是够狠的,若是今日她站了起来,那全京城都知道她段云苏被个痴儿看上了;若是因此为这事争论了,赶走了这李箐,那别人心里就是更敞亮了,感情还是你情我愿啊!

安亲王妃也可够绝了,想这般来看看自己对你儿子的心意,那是没问题,可是你就不怕以后别人传着,她与赵贺辰私底下有往来,不清不白么?

段云苏心里碎碎念着,无视段老夫人暗暗瞪着她的目光,在众人的眼光下走了上去。

“云苏丫头。”

身后传来男子浑厚的声嗓,段云苏一回头,瞧见了大舅宋平不满的目光,只好浅笑道:“大舅莫要担心,云苏只是见不惯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在皇后娘娘面前作假,稍稍提醒一下罢了。”

众人听的一头雾水,什么作假?谁作假了?不是说那傻子看上了这女子么,怎么突然间就变成抓小人了?

段云苏走至李小姐跟前,轻轻地瞥了眼她的手,脸上笑得娇憨。

李箐瞧着她黑亮的眸子,右手不自觉地颤了颤,又听段云苏问了一遍:“李小姐,你可真是想要嫁给赵贺辰?”

众人更是迷糊了,不是说抓小人么?怎么又绕回了赵贺辰的婚事上了?

李箐的不言不语惹恼了段云苏,要知道还有今日这事发生,当初自己就应该直接弄瘫了这人,敢跟她抢男人,可是活腻了?

抢男人?段云苏意识到自己心底的想法,不禁啐了自己一口,还真是被那呆子带傻了!

“李小姐,我怎么记得你这手可是受过伤,该是做不来这绣花弹琴的精细活才是。”段云苏好整以暇地瞧着众人微变的目光,嫣然一笑。

旁边的李大人心中一惊,直接呵斥道:“你莫要胡说,我女儿的手虽是伤了,却早已只好了!”

“莫不是请江州的那位神医治好的?”段云苏瞧着两人微微僵住的脸,心中突觉痛快:“李大人与李小姐可真是健忘呐。”

“你……”李大人指着段云苏,眼光一狠。

“小女不才,正略懂医术,李小姐也去看过诊的,不是?”虽然最后没有看成,不过揍了欺负赵贺辰的人,可真是痛快呢。

“这是怎么回事?”皇后早就看出了其中的蹊跷。

段云苏轻笑一声,看着李大人不断变换着的脸色,说道:“李大人,你这瞒天过海的手法实在是高超,众目睽睽之下居然也没一人发现其中的蹊跷。可无奈你偏偏将事儿惹到了我身上。”

“我看是你在妖言惑众!”李大人向前一步,神色威凛,好似犯了错的真是段云苏一般:“小女的琴艺江州谁人不知!”

段云苏好笑地看着李大人,不知这厮是真的不知当初伤了李箐的人就是她,还是鸭子死了嘴硬:“臣女当然知晓,可刚巧我也正知道,这李箐的右手早已废掉,再不可能行这奏琴的风雅之事!”

“哄--”的一声,地下众人悄悄议论着,没想到这刚进京的李大人是这般一个人,这欺骗皇室的事儿也做的出。这能攀上荣华富贵是好,可也要有命享才行啊!

“皇后娘娘,臣女有没有撒谎,您且请个御医过来诊断一番便一清二楚了。”段云苏朝坐上的皇后一施礼,退到一旁静看着众人的反应。

那李大人脸上早已挂起了冷汗,他“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声音居然带上了隐忍的悲愤,双眼看向段云苏是染上了几分怨:“请皇后娘娘明察,臣今日此为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哦?你且说来听听。”皇后的脸上瞧不出半分被欺骗的恼怒,也正是因此那李大人才有了说出下面这话的勇气。

“臣在江州为官时,这段云苏曾不分青红皂白恶毒地毁了我小女之手,宋家在江州压我一头,我也无处诉苦。今日让小女斗胆一试,只为能得皇后的注意,还小女一个公道!”

李大人声言凿凿,满是对权势不如人的隐忍和痛恶,乍一听还真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皇后娘娘的眼光落在了段云苏身上,眼光微闪,说道:“可真有此事?”

那李箐听了父亲的话,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急忙跪地,掩面痛苦哭声道:“求皇后娘娘做主啊,段云苏这个恶毒的女人,生生将臣女的手骨碾碎,她用段家和宋家的权势威胁李家,臣女父亲根本就斗不过他们,也只能隐忍吞声…”

李箐脸上的痛苦之色可不是作假,她的右手被毁,最耀眼的光彩被夺,她容貌也是倾城,却偏偏被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段云苏压了一头,她痛她恨啊!

底下之人议论纷纷,这段云苏的刁蛮狠厉他们早有耳闻,若不是此女言行不端,声誉可实在是不好,丞相府也不会断了这门婚事。这李箐父女所说可有可能是真有其事啊!

“逆女!此事当真是你所做?!”第一个出声责骂的居然是自己的父亲,这个时候不帮着自己说话也就算了,还直接偏帮了他人?

段云苏眼光一沉:“没错,李箐的手,确实是被我所毁。”

段常在怒火顿染,这段云苏可真如二姨娘所说,只是个会惹事的臭篓子,年年都这般给他丢脸,自己实在是该直接将她送去府中的庄子里好生关着便是!

“还不给我跪下!”段常在厉声呵斥。

段云苏下巴一抬,满眼不屑,凭什么让她跪下,你又有什么资格命令自己跪下。

好你个李大人,居然将这场闹剧从自身的欺君罔上往她的行事恶毒上引,生生将众人的眼光集中到了她身上。不愧是当官的,本事倒是一流啊!

“段大人,你的行事作风可是数十年都不变啊,这武断的性子可是没治了。”宋平忿忿然地站起身来,语气阴冷:“云苏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为何每次出事都直接将错处归在了她身上,连个缘由都不问清楚?”

“大舅舅,你莫要生气,父亲有没把我当亲生的,他心中明白的很呢。”段云苏嗤笑一声,也幸好自己不去祈求这段家给的亲情,不然还不是生生给郁闷死?

“李箐,我为何毁了你的手,这事怕你最清楚不过罢?难道当初还真让我说对了?你李家可就是打着造反的心思,欺凌皇室中人还敢如此张扬?”段云苏浅笑一声,直直站立着,风轻云淡的模样让在座之人不禁另眼相看。

这可真是那段云苏?如此的风姿可实在是和之前的她大相径庭!

“你说什么,什么造反?段云苏你可不要胡说八道!”李大人挺着腰杆质问道,在皇后面前说造反,这不是找死么?

段云苏见他这般反应,突然勾起也一抹笑,刹那之间百花逊色,难道这李大人还不清楚自己她对付李箐的原因?

那李箐听闻更是脸色一白,指甲不自觉地抠进了手掌之中,那李大人一见,心中疑惑更甚。

“李大人,既然你这般言之凿凿,那你为何不问问你的女儿都做过了什么事?”段云苏脸色一沉,语音清冷:“当时赵贺辰流落到江州,不过是碰了她一下,便被一顿拳打脚踢,不知李大人你怎么看?”

李大人噎住,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李箐那日只是告诉他这段云苏仗着权势伤了她,可真没说清楚其中的缘由。但事到如今,他怎么能轻易认错:“不知者不罪,箐儿不知道那人是赵公子,实在是不该这般都算在了她头上。”

“那李大人的意思是,若是平民百姓便可这般随意欺凌侮辱了?”段云苏嘲笑一声:“好一句不知者不罪,那今日李箐这蒙蔽视听、打算瞒天过海的奏琴一事,可是知之还是不知?”

李大人一口气没喘上来,胸膛剧烈起伏着,这女子实在是不容小觑,口齿实在是伶俐得紧,兜兜转转居然又把事情绕了回来!

宋平瞧在眼里,心中却是暗笑,他悠然向前一步,施礼道:“皇后娘娘,您不妨将赵贺辰赵公子请来,此事便能弄个个清楚,微臣断不能容忍有心之人诬陷了我侄女。”

这事情到了这般地步,段家中居然没一人前来替段云苏说话,反倒是她外祖家的上来打抱不平。众人看向段家的眼光稍变,这孰亲孰远,一下子便瞧了个明明白白。

没想到这段家空有将军府的名号,却是这般冷清凉薄之人。

皇后的脸色早已不想方才的平静,只见她微沉着脸,淡漠地看向李家父女:“后宫不得干政,李大人乃朝中官员,这事便等皇上过来定夺罢。正好赵公子也一便过来,看看可是否真的冤枉了他。”

李箐闻言,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由于李家父女这一闹,席上的气氛凝重了几分,后面各家小姐皆是规规矩矩展示着才艺,倒也没使场面冷落下来。

宴席进行到这个时辰,陛下怎么还未过来?皇后皱着眉让身边的嬷嬷去打听了一番,却得到消息,说皇上正在处理军事急报,稍后再来。

“那赵贺辰何在?”皇后蹙眉问道,既然是在处理军报,定不会让赵贺辰在一旁看着,可却也没见人过来呀。

“奴婢打听过了,这赵公子也在过来的路上了,只是他瞧着御花园里的东西新鲜,所以才岔开了路,奴婢并未遇见。”

皇后揉揉额头,这赵贺辰皇帝可是上心的紧,她也是能体谅。这人虽是痴傻,但清楚谁好谁坏,对于皇上的关心他也全都记在了心上,连她的亲儿也对他颇为照顾。

既然是这样,那赵贺辰定也不会出了什么差错,她好生打理着这场宴席便是。

“各位,瞧这荷花可是全开了,不如大家都过去瞧瞧?”

皇后发话了,哪还有人敢不赞成的,众人皆是附和几声,便齐齐往荷花池边上去。

原本赏荷该是件极其怡情之事,段云苏瞧着一窝子往荷池移动的人,顿时没了那心情。赏花?还不如坐在亭子里赏美人好了。

虽是这般想,但段云苏到底还是跟着过去了,没办法,在这皇宫之中,总不能太扎眼太另类了不是?

这边才刚站住脚跟,那边就有人诗兴大发,众人齐声叫好,段云苏这个后来的却是半句都没听见。

才子佳人都爱做这风雅之事,有一便有二,只见又一女子轻轻吟唱一词,惹的周边男子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

那女子眼角暗含得意,瞧着段云苏的身影很是热情地招呼着:“段家姐姐,方才都没见你上过台,可是身子不适?今日这般好风光,不如你也作诗一首,让我等开开眼界?”

段云苏额角一跳,为何她走到哪里都有人跟她过不去?她回头一笑,果断乐了:“原来是秦蓉秦姑娘,许久未见呢,你可终于放下了给我大舅当妾的念头?”

不然你在这里招摇什么?

秦蓉的脸瞬间红透,就是这段云苏,当日在宋老爷子的寿宴上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害的自己好几个月都不敢出门。今日吟诗赏荷,本就不是这粗俗的段云苏的长处,自己当然是想趁机让她也尝尝被人嘲讽的滋味,没想到这人一过来就这般毒舌,存心想再害得自己脸面全无!

“段家姐姐可真是爱开玩笑,听闻你的才情名动京城,不知可否能让咱们长长见识?”

长见识?谁不知段云苏名动京城的只是这张脸,才情于她可是丝毫全无。

“秦姑娘这般欣赏我的才情?可是也想要李家小姐李箐那般向我好好讨教?”

秦蓉见着段云苏勾起微冷的唇角,后背突地冒出一声冷汗,张着嘴红着脸愣是说不出话来。

讨教?那李箐犯的过错定不会有个好结果。没想到这段云苏还是这般嚣张!她可是在告诉着自己,惹恼她也将会是李箐那般的下场?

段云苏淡淡地收回视线,还不忘牵着跟在身后的段云容,漠然离去。

“三妹妹,可都瞧见了,你大姐我可真是不受欢迎呐,你跟着我,可小心也被一同记恨了。”段云苏装作无奈地叹一口气,脸上却无半分不被人喜欢的落寞。

“大姐姐才是最厉害的,姨娘也曾教导,莫要学这些眼皮子浅的人做事,白白降了自己的身段。”段云容轻声答道。

段云苏看着她尚带青涩的脸,心中突生一丝怜惜。这是在段家难得还明白的人,只愿这份清醒能持续下去。

她伸手扶稳云容髻上那玉兰花簪,正想说话,身子却被突然一撞。

段云苏凝眉看了过去,却见几个侍卫匆匆忙忙往前面跑了过去,身后正跟着几位老御医。

“这是怎么了?”一华衣公子也是疑惑。

“我也不清楚呢,方才拉住一侍卫说,似乎是有人掉水里去了。”

“呐,你瞧,就在那处,荷花池边呢。”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落水呢?”

“谁知道呢,也许是一不小心罢?难道还有人敢在这时候明目张胆的行凶不成。”

段云苏闻言回头往那边望了过去,荷池修整成圆形,正巧能瞧得见那边的状况。只见那里围上了不少人,其中一人身穿正红宫装,似乎正怒斥着什么,身旁一玄衣男子,约莫是太子的身形。

在宫中能穿深红衣裳的,也就只有皇后了。不知是何人,居然连皇后和太子都齐齐惊动了,御医也派上了这般多。

“且过去瞧瞧罢。”段云苏瞧着陆续往那边过去的人,说道。

众人将里面之人团团围住,段云苏一时之间也挤不进去,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王妃,你醒醒啊!”

王妃?受封的王爷早就迁至封地了,今日参加荷花宴的也就只有这唯一的亲王,这一声称呼的可是安亲王妃?

段云苏心里冒出不好的预感,急忙推开前边的人,给挤了进去。

“这是怎么了?”段云苏扶过安亲王妃的身子,伸指便往王妃的人中按了下去,果真见安亲王妃幽幽醒了过来。

“辰儿……辰儿……”安亲王妃一醒来就直接落下泪,伤心欲绝地捂着心口,喘着粗气,痛心地哭泣着。

辰辰?!

段云苏猛地回头,瞪大眼睛往那被侍卫御医围住的地方看去,心剧烈地跳动着,一个糟糕的想法直冲脑门。

她轻放下安亲王妃,提着裙子便往那边冲了过去,一把推开挡着她的侍卫。

待看清楚里面的状况,段云苏的眼蓦地睁大,心神一晃差点就跌倒。

只见赵贺辰就这般静静地平躺在地上,全身湿透,脸上毫无血色,头轻轻歪向一遍,黑亮的眸子早已紧闭,毫无生息。

段云苏只觉得脑子轰得一声炸响,身子不由自主地蹲了下去,伸出手指在他鼻孔下探息。

旁边的御医轻摇着头,叹息道:“此人早就断了呼吸,心搏已停,没救的了,准备后事罢……”

一边的太子眼中流露沉痛之色,连皇后也是不忍心地撇过头去,安亲王妃听罢一声哭嚎,又是昏死了过去。

局面乱成一片,瞧着仍跪在赵贺辰身边的段云苏,赵桓禛向身边侍卫使了个眼色。

那侍卫向前欲把段云苏拉走,不料她一把挣开,眼中含着冷冽寒光:“滚开!”

“段小姐,还是起身罢,辰弟他……”赵桓禛看着眼前樱唇紧咬的女子,心里也是难受,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始料不及的。

只是没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眼前的女子居然就这么跪在了那人身边,伸手便解开了赵贺辰的衣襟腰带,胸前皮肤大露。

众人哗然,这堂堂一闺中女子,可清楚自己这是在作甚?!

段云苏不理会周遭的指指点点,直接打开他的嘴,发现里面并未有淤泥等异物,将他的头往后仰,捏住鼻子,直接就嘴对嘴凑了进去。

这下可是惊呆了一众人,这女的可是魔愣了么?众目睽睽之下居然与一男子亲吻!

赵桓禛眼色微沉,瞧着段云苏的动作极其有规律可循,又见她伸手在赵贺辰胸前按压着,一套一套的手法似乎很是娴熟,伸手便拦住了想要前去阻止的侍卫。

时间一点点过去,瞧着依旧毫无起色的赵贺辰,还有这又亲又压的女子,众人眼露怀疑,纷纷指指点点暗中嘲笑。

段云苏号到赵贺辰突然间恢复了的心跳,心中神经一松,就这么软了下来。只见原本死气沉沉之人,轻轻咳了一声,咳出了腹中积水,就这般缓缓睁开了眼。

众人大惊!

死人都能复生?这段云苏好大的能耐!

一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御医急忙向前诊脉,待探到那虚弱跳动的脉搏,心中惊异:“活了!活了!”

那几位御医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这人明明心跳全无,怎么亲两下就救活了?!

众人不禁将眼光投向段云苏,只见她嘴角轻笑,眸中尽是温柔的光,轻轻拨开了赵贺辰额上湿透的发丝。

“来人,赶紧把赵公子抬去歇息,几位御医都全给我好生照看着,如有意外,小心你们颈上人头!”赵桓禛沉着声,语气中的威严让人不禁神色一紧。

这人都活了,想来也没什么好戏看了,众人正想三三两两散去,却听到一声娇斥:“且慢,今日在场的人,可不能就这般走了!太子殿下,赵贺辰为何落水,可要请你好生查清楚了!”

都留着不许走?这可怎么行,他一个傻子落水关我们什么事!如此一想便有人出来说道:“为何不能走,大家都知晓这赵贺辰是个脑子不好使的,没准是他自个儿贪玩掉进水中的呢。”

“既然没做过,为何还怕留了下来?”段云苏根本不理会那人的质言:“这位公子,赵贺辰心性虽小但很多是都明白,这好好的怎么会失足落水了?!”

那人一噎,不再发话。

太子眼光微沉:“跟在赵贺辰身边的侍卫何在?”

旁边有三人走了出来,皆是神色紧张,手心冒汗,他们也不过是受了命令送着赵公子到宴席上,没想到这短短一段旅程偏偏出了差错,连人都差点没了!护主不利,此次怕他们也凶多吉少罢?

见那三人跪了下来,太子绷着脸厉声问道:“你们便是照看赵贺辰的人?落水时你们三人何在?”

“回太子,赵公子见树枝上有只鹦鹉喜欢的紧,便命在下去抓了回来。”

“回太子,赵公子突然间想吃御膳房的绿豆糕,便命在下去取了过来。”

“回太子,当时剩奴才与赵公子两人,只是屋顶突然有个人影闪现,在下担心宫中主子的安危,想着他俩人也快要回来了,便追了上去。”

别说太子和皇后这般的人物了,在场的大臣有哪个不是人精,这可不就是有人故意将人引开,直接痛下杀手么?皇宫之中,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还真有人敢做这谋害人的事儿,谋的还是一个毫无抵抗之力的傻子!

“今日在场的各位大人,还请你们见谅,都留着配合一番。此时事关重大,本宫定要将人给抓了出来,好还赵公子一个公道。”皇后扬手招来一太监:“将此时禀告皇上,被下令关了宫门,四处都仔细巡查了,莫要放过一个可疑的人。”

段云苏抬眼环视一周,瞧着各人脸上的神色,压制住内心的火气:“各位,还请你们将自己何时身在何地,身边可有人作证都一一说来,说清楚的便可先行离开。”

赵桓禛也是点点头,赞赏地看了一眼段云苏,如此一来就可以将不相干的人排除开来,凶手的范围也缩小了。

如此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御书房中的皇帝,待他放下手中军报,一听到太监的禀告,“啪”地将手中奏折砸在书案上:“摆架御花园!”

荷花池吵吵嚷嚷,赵桓禛派了不少侍卫前去将人三两围开,命刑部中人仔细审问着。他看着身旁神色微敛的女子,眼中的坚定狠绝让他心头一跳。如果这女子真是喜欢着辰弟,那辰弟可是最幸运不过的人了。

有才有智、胆色惊人,更是长着倾国的模样,若有人愿意诚心地去看待她,定会发现她身上那让人折服的气质。

“段小姐,你的衣裳也弄湿了,不如先去换上一件?”太子瞧着她染湿的长裙说道。

段云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宽袖与裙摆,皆在方才给赵贺辰人工呼吸时粘得湿透,确实是不雅,再加上赵贺辰也已经抬去休息诊治了,这边的事情自己也插不上手,一时之间也不可能得出个结果。

如此一想,段云苏便轻点一下头施礼道:“谢太子关心,如此臣女便先行告退了。”

段云苏正走了两步,迎面便见一人拦住,正是秦蓉:“太子殿下,段云苏可还没证明自己的清白,怎么偏偏她就可以离开!”

段云苏看见此人眼中直接冒出三把火,此刻她心情正烦躁着呢,她也不等太子发话了,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滚!本小姐心情不爽利,没那心思与你磨蹭!”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这般呵斥,秦蓉堪堪地稳住身子没摔倒在地,脸上一会青一会白,后有染上了黑色,像极了那染色盘一般,怒声道:“在太子面前你也敢如此嚣张?真是毫无礼教。”

毫无礼教?段云苏瞧着她尖尖的瓜子脸,面露嘲笑,一把抬起她的下巴,语气阴森寒冽:“秦小姐,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来惹我,否则你会死的很有节奏。”

说罢放下她的下巴,淡然离去,再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秦蓉早已被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吓住了,她心中一凉,全身冷汗不自觉的冒了出来。

这人真是还是那个段云苏吗,如此碜人的气势她可从未见过!

身后的段云容小心翼翼地跟着她的步子,不时抬头偷看一下,瞧见段云苏投过来的视线,急忙把头一低,盯着脚尖走路。

“三妹妹,可是害怕了?”段云苏淡声问道。

段云容摇摇头,赶紧应道:“没有……只是突然间觉得大姐姐厉害了许多,以前的大姐姐可不是这样的……”

“那你喜欢以前的大姐还是现在的?”段云回过头来,仔细地看着她的眼睛。

却见段云容眼神清亮:“自然是现在的大姐姐好,没人敢欺负大姐,对付那些小人毫不手软,容儿看着可解气了。”

以前的大姐对她可不好,脾气也坏,凡事都被二姐压着一头;现在的大姐可不一样了,有时同样是气势凌人,可却不会让人觉得生厌,对她和她各哥哥也好。

段云苏勉强一笑,说道:“回府罢。”

“可是外祖母与父亲他们还在宫中……”段云容担忧地看看身后还未放走的人,有些忧心。

“若没做坏事,他们便不会有事。三妹妹,今日的情形你可都看到了,你整日担心的父亲和外祖母,在我有事的时候,可有出来帮大姐说一句话?”

段云容沉默。

“大姐也不是想叫你无情无义,只是你要睁大眼看清楚了,你真心相待的,不一定会同样用心对待你,最靠得住的,还是你自己。”段云苏浅叹一声,再也无话。

由于来时的人多,段家的马车也停了几辆,段云苏与段云容上了马车,便直接折返会府。

留在绛云居的谷秋瞧着湿了衣裳的段云苏,再看看那时辰,如今正早着呢,心里直觉认定小姐是被人给欺负了,脸色可不好了:“小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换身衣裳罢,莫要着凉了。”

经了方才宫中的冷淡与无情,谷秋满眼的关心让段云苏心头以暖,鼻子一酸,她一把熊抱住念叨着的谷秋,喃喃说道:“谷秋真好,我都不想把你嫁出去了。”

谷秋被她小姐这般豪迈的动作吓了一跳,挣了挣见小姐还是死命地抱住她,也就认命了:“小姐胡说什么呢,奴婢可是打算一辈子跟着小姐呢。”

“养着你吃光我的米饭?”段云苏笑道:“谷秋打的好主意呐。”

谷秋无奈的一翻白眼,却也随了她。小姐心情不好总是爱乱说话乱折腾,这个怪癖可是刚发现不久呢。

段云苏的眸子轻垂,谷秋如今也二十又一了,自小便被选去伺候她母亲,再被留在了她的身边,这份感情定时比别人浓厚的,但她也不可能就这般困住她,谷秋待她情义深重,自己更是要为她寻个好归属。

“小姐,老爷老夫人他们都回来了罢?”谷秋拿出一件干净的衣裳说道。

“还在宫中呢,想来还要一段时间。”

谷秋越听越疑惑了,往年小姐提前回府也是常事,可老爷他们必定也是一同回来的,虽然他们都黑沉着脸没个好脸色:“发生何事了,可能说与奴婢听听?”

段云苏眼光微沉:“赵贺辰落水差点丧命,如今宫中正在查着呢。”

“啊……”谷秋一惊,捂住自己的嘴巴,好生惊诧,这赵贺辰,究竟得罪了谁?三番两次遭到陷害,还一次在江州,这一次直接在守卫最是深严的皇宫!

那小姐怎么这般早便能回来了?谷秋瞧着段云苏困倦的脸色,还是没问出声来,伺候好她更衣,便让她好生歇歇。

段云苏躺在美人榻上,虽是倦了,可左翻右翻就是合不上眼,一会儿想起那面无血色的呆子,一会儿又寻思着是谁想要害了赵贺辰。

她想直接去安亲王妃看看吧,可又不知安亲王妃可曾回府了,太子又可曾查出了幕后真凶?一时之间段云苏纠结无比暗暗后悔自己就这么回府了,不如直接呆在宫里,打听得一点算一点。

约莫一个多时辰睡去了,段云苏在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听到吵杂声,便起身打算一探究竟,却正巧发现声音是往她绛云居这般过来了。

待她走出闺房,便见段老夫人与段常在正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段云锦。

“这是怎么了?”段云苏语气平淡得紧。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段常在伸手便直接指着段云苏的鼻尖,大声呵斥道:“要是我知道你居然这般不知廉耻,今日打死我都不会带你进宫!”

她不知廉耻了?不知这又要从何说起你?段云苏一把掌拍掉那只伸过来的手指,忽视他瞪得老大的眼珠子,说道:“不知我又做了什么,父亲这般生气?”

“你还不知做了什么?你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一男子亲了又亲,这不是不知廉耻又是什么?!”

原来是因为这个,段云苏淡淡瞥了他一眼:“那父亲的意思是,我不该救了那赵贺辰,他活该死了干净?”

段常在被她那不屑的眼神激到了,没想到自己这女儿如此不知礼教,还敢这般跟自己的父亲说话!

“救人?那样救人的法子,还非得你去做了?那么多的御医,哪个不行?怎么就非得是你了!丢光了我将军府的脸面,还敢狡辩!”

段常在的话音刚落,段老夫人也淡淡地出声了,语气微冷:“正是如此,云苏,你身为女子便应该顾着自己的名声,这样的事情你也做的出来!”

“我怎么就做不出来了?”段云苏一声嗤笑:“可还真没说错,这事还真是非我不可!御医?难道你们都没听见,御医都说没救了,我还等着那些个无用的御医来救不成?”

看着这两人拉得老长的脸,段云苏勾唇一笑:“如若是你们,我可还真是会顾忌点名声,断不会做出这般行径。”

这话什么意思?可是说他们有难反而不救,就救那毫不相干的外人,没想到段家居然养出了个白养狼!

“你……你……”段老夫人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扶着胸口一副难受的模样。

段云锦急忙向前,轻轻拍着段老夫人的背,顺着气,说道:“大姐姐,祖母平日对你最好了,你怎么可以这般气她!”

段云苏被她故作的模样恶心到了,自从赵贺辰出事后,今日她还真是看谁都不顺眼了!对她最好?那是因为那时她还没“害得”将军府对了面子!以前难道她就不曾细心关护这段老夫人了?可是你看看,付出再多,也顶不上将军府的一丝丝脸面!不管自己再如何的掏心掏肺,怕全都贴在了这张面子上罢?

“我段云苏一向都是冥顽不灵、粗劣不堪,哪比得上四妹妹贴心。”段云苏嘲声道。

“祖母莫气,姐姐也是急糊涂了,才会这般说话。”段云锦面露关切,忧愁地皱着秀眉,恨其不争地看了眼段云苏,说道:“大姐姐身为医者,看着病人也是一时心急,如今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清白就这般丢了,才会如此狂躁不安。”

段老夫人见段云锦这般乖巧,说的话也是有理,但在脸面上却是下不来,哼的一声冷笑道:“如今清白丢在了一傻子身上,瞧他安亲王府也是权势人家,与咱将军府正是般配,不如改日便让安亲王妃上门提亲!”

段云锦心中一喜,眼里露出得意之色,垂首故作难过,却是偷偷地笑开了。段云苏,看你往日嚣张的紧,如今又能怎样,嫁与一个傻子,看你还如何张狂!

“我不同意。”段云锦还没乐完,便听的段常在呛声道:“我将军府怎么能要一傻子当女婿,不是平白降了身份、丢了我将军府的脸面!”

又是脸面!

段云苏实在是不愿再与这些人说话了,她嘲讽一笑,抓着旁边从宫中跟了回来的丫环,问道:“安亲王妃与赵公子此刻在宫中还是回府了?”

那丫环正被里边气拔弩张的氛围给吓住,突然间被段云苏给抓住,愣是糊了一跳,想都不想便交代了:“都回府里去了。”

段云苏放下她的手,头也不回地便要出门去。段常在一听她这般问,心中直觉就不好了,难不成这段云苏还要找那傻子不成?这是闹得纷纷扬扬的,此时应该避着不出门才是!

“你给我回来!”段常在喝声道。

一旁的谷秋瞧瞧盛怒的老爷,又瞧瞧转身离去的小姐,抬腿便追了上去,撒下这乱摊子直接不管了。

安亲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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