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一名戴着厚厚的玻璃眼睛镜片的西装男站了起来,西装笔挺、头发梳得油光滑亮,举止温文尔雅,先是朝秋山市市长坐的位置鞠了一躬,然后侃侃道:“廖老师,您好,我是吕洛,近年来对传统文学颇有兴趣。今***见廖老师的字迹极具颜筋柳骨之象。斗胆请问一句,廖老师这堂课可是要讲最拿手地传统文学?”
廖学兵心头一惊。此人便是彭易所说的与著名文评家郭永生并称‘吕郭’,***还在郭永生之上的吕洛,写过《江浙文化史》、《昌谷本纪》,传统文学修养铁定深厚,此番说话不过是怂恿自己开讲传统文学,然后被他挑刺找茬,大大羞辱自己一番。上得山来终需遇虎,几时怕过别人的挑衅,丝毫不顾忌众人不满地表情,嘴巴叼着一根烟,幽幽道:“想必吕先生一定是博览群书,古韵风雅无所不通,所以才有此一问。我站在在三尺讲台时,还不知道讲什么为好,吕先生一问使我茅塞顿开,不如就请吕先生命题吧?也好免去我寻题之苦,解我之多***困惑。”分明是咄咄逼人、不惧任何挑战却说得惨兮兮、可连巴巴,气得吕洛胡须顶眉毛,却无从发怒。
顿了一会,搜肠刮肚一番后,吕洛面色有死灰转变成激荡的火红,显然是心中找到克敌制胜法宝,朗声道:“廖老师,不如就讲《邹忌修八尺有余》这篇课文,正好也是高中语文教材有的。秋山市二中是全市唯一的全国重点,而据王主任说你又是全校最勤奋、学富五车的语文老师,廖老师一定能鞭辟入里、立意独特,以开我们大家的眼界。你说是吗?大家说是吗?”
廖学兵失忆前曾有精神***倾向,对事物敏感而纤细,听吕洛的话,隐约觉得这家伙是有目的,有针对性而来地,说不定背后还有黑手,心知想要平安度过,甚至赢得成功,那绝对是超级难题。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个厨子,此时此刻能站在三尺讲台挥斥方遒,已经是种荣幸,赢了功成名就,输了还可以回去再当个烧火棍,也没啥,顿时精气神一壮,道:“吕先生真是高抬于我,我一不是御用文人,而不是精虫上脑的马***精,对这种带有***倾向的文章向来是嗤之以鼻,不过既然非***来讲,我也只能却之不恭,坦然接受了这棘手任务。若是讲得不好,吕先生一定不要忘记了斧正!”
吕洛脸色连变,自出道来便于著名文评家郭永生并称‘吕郭’,声名甚至略胜对方,几层受过廖学兵这样的侮辱,御用文人、马***精,这几乎等同于泼妇骂街了,不过廖学兵不绅士但却隐蔽得当,并没有直接攻讦,想反驳怒斥似乎都有掉大家身份,只好强行忍住,生生憋得满脸通红,有如烧红的猴子***股,心里暗自骂个不停,发誓赌咒待会一定极尽所学刁难廖学兵,让这个教师中的败类滚出神圣的校园。
无论是失忆前的廖学兵还是失忆后地,性格中血性十足,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辱之。吕洛这是自讨苦吃,廖学兵根本没把他当回事,自顾着地在黑板上写下大大地《邹忌修八尺有余》。因为他没有教案也没有教材,选用粉笔黑板也是不得已为之。
接下来,又在黑板上粉笔走龙蛇,龙飞凤舞,不到十分钟便默写出了《邹忌修八尺有余》的全文。
邹忌修八尺有余,身体?丽。朝服衣冠窥镜,谓其妻曰:“我孰与城北徐公美?”其妻曰:“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公也!”城北徐公,齐国之美丽者也。忌不自信,而复问其妾曰:“吾孰与徐公美?”妾曰:“徐公何能及君也!”旦***,客从外来,与坐谈,问之客曰:“吾与徐公孰美?”客曰:“徐公不若君之美也。”
明***,徐公来。孰视之,自以为不如;窥镜而自视,又弗如远甚。暮,寝而思之曰:“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
于是入朝见威王曰:“臣诚知不如徐公美,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客欲有求于臣。皆以美于徐公。今齐地方千里,百二十城,宫妇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内,莫不有求于王。由此观之,***蔽甚矣!”王曰:“善。”乃下令:“群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上书谏寡人者,受中赏;能谤议于市朝,闻寡人之耳者,受下赏。”
令初下,群臣进谏,门庭若市。数月之后,时时而间进。期年之后,虽欲言及,无可进者。燕、赵、韩、魏闻之,皆朝于齐。此所谓战胜于朝廷。
光这一手,台下地人齐齐震惊了。认定这个老师不简单,吕洛不过是随口出具的题目,他却顷刻之间便能默写出来,并且一字不差,且不说教学水准如何,光这份记忆力已经惊人。秋山二中的老师们知道老廖原本不过是个厨子,此番不过是代课而已,听说老廖仅有初中学历,顷刻间更是惊为天人,目瞪口呆,像彗星掠过心海,已经为之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