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台兄,孙伯符这是预谋已久啊。”曹昂叠好文稿,幽幽地说道:“我们都以为他只是好色,宠信女子,放纵她们,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他这是要让女子与我男子比肩啊。”
“一派胡言,阴阳有别,尊卑有序,此乃天地之理,岂能混为一谈?”陈宫一甩袖子。“江东貉子不通礼教,肆意妄为,将来必遭天谴。”
曹昂沉吟不语。陈宫见了,眉头紧皱。“怎么,你觉得他这么有做道理?使君,这可是离经叛道,后患无穷,你千万不要被眼前之利蛊惑了。”
曹昂摇摇头。“公台兄误会了,我怎么会被蛊惑。不过你的担心也有道理,这眼前的利害怎么办?”
陈宫一愣,没太明白曹昂的意思,我担心的是眼前利害吗?我明白担心的是长远的人心。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曹昂说的问题,也有些踌躇起来。
兖州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夹在冀州和豫州之间,发展空间有限,实力更是不足。论对世家的吸引力,曹昂不如袁谭。论对普通百姓的吸引力,曹昂不如孙策。他与孙策结盟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担心人口流失。兖州北有黄河,普通百姓不太愿意向北,可是向南太容易了,简直是防不胜防。
与孙策结盟,得到豫州的支持,他才有可能稳住兖州。孙策在豫州实行男女平等,不仅大量接收女子进入工坊做工,还接受女子进学堂求学,幼稚园就不用说了,郡学、木学堂都有女子学生,不仅解决了很多女子的生存问题,让她们有了自食其力的机会,还让她们看到了更大的天地,看到了相夫教子之外的另一种可能。
即使没有这篇文章,假以时日,这种风气也会浸染兖州,兖州的女子会不会逃往豫州?没有了女子,只有男子有什么用,兖州的人口只会越来越少,不用孙策打就垮了。
陈宫忽然惊出一身冷汗。孙策之所以容忍曹昂占据兖州,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这一招?兵不血刃啊,这也太阴毒了。
陈宫看向曹昂手中的文稿,很想抢过来撕了,撕成粉末,甚至直接烧成灰烬,和着冰饮吞下去,再也不让别人看到。可是他非常清楚,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用不了几天,汝南印书坊就会印出成千上万的文稿,散向四面八方,天下皆知。半年前,这样的先例已经出现过,李儒的那篇文章在无形中摧毁了很多人对袁绍的信心,兖州当时能置身事外,没有人要求曹昂增援袁绍,和这篇文章有一定的关系。现在情况不同了,兖州也成了受害者。如果不能妥善应对,兖州将不战而败。
没几天就是重阳,再往后几个月就是新年,是百姓流动最频繁的时候,也是商人最忙碌的时候,孙策此时推出这篇文章,应该是掐好了时机,要利用新年的机会尽快将文章散布出去,形成舆论攻势。
陈宫冥思苦想,想找出一个办法来阻止这种情形的出现,但他绝望的发现,他根本找不出办法来抵抗。他痛苦的搓着脸,一次次地恶毒的咒骂。
曹昂静静地等着,看着陈宫陷入绝望和无尽的自责。他忽然有种感觉,陈宫虽然有智,年龄也不算太大,但他反应太慢,思想还守旧,简直和年过半百的杨彪差不多,根本不是孙策麾下的那些谋士对手,只靠他是不行的,还要参考其他人的意见。
“公台兄,要不,我让人把这文章抄写一份,送回昌邑,让孝先他们也看看,一起商量应对之法。”
陈宫眉头紧锁,沉吟良久,无可奈何的说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