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修下了船,甩甩袖子,将手在嘴边呵了呵,抱怨了两句。“孙将军是浴火凤凰,住在湖心山上,就不怕被水困住?”
袁权反唇相讥。“怪不得朝廷连点火星都看不着了,八水绕长安,一堆残火都被浇灭了。”
杨修哈哈大笑。“灭了好,灭了好。姊姊,你是越来越霸气了。我都替阿衡有点担心了。”
袁权瞅瞅杨修,又看看正在跳板上慢慢往下挪的袁衡,放低了音量。“你少在阿衡面前信口胡说,我现在最怕的就是她内怯。”她眉宇间露出一丝忧色,随即又笑道:“德祖,你也弱冠了,现在也算得上功成名就,是不是该考虑成家了。姑父、姑母可等着享受天伦之乐呢。”
杨修挠挠头。“姊姊帮我张罗张罗?”
“行啊,你先去见姑父、姑母,晚上为你接风,到时候再谈。”袁权指了指山坡上的小院,让虎士带杨修去。杨修拱拱手,大步流星的跟着虎士去了。袁衡踩着跳板,小心翼翼地下了船,来到袁权面前,躬身施礼,向袁权问好,神情有些怯怯。袁权帮她整理了一下风帽。
“冷不冷?”
“还好。”袁衡缩了缩脖子。“这儿好像暖和一些。”
“院子里更暖和。”袁权引着袁衡,沿着长长的廊桥,向山上的小院走去。“山能挡风,没有风吹,就不会那么冷了。不过东南湿气大,感觉比中原更冷。不过没关系,我给你准备了暖屋,晚上睡着可舒服了。最近来了一个年龄与你差不多大的姊妹,中山无极人……”
袁衡静静地听着袁权介绍孙策新纳的甄宓,突然说了一句。“姊姊,你是我的山吗?”
袁权愣了一下。“什么?”
“你会是我的山,为我挡风吗?”
袁权盯着袁衡看了一会儿。“将军才是你的山。”
“我知道,可是他这座山上有太多的人了,而且每个人都有过人之处,我觉得……我好像除了阿翁的遗命之外,什么长处也没有。我……”
“所以你一路拖延,还去豫章逛了一圈,拉着德祖一起来?”
袁衡低着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你啊……”袁权心疼地摸摸袁衡的小脸,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孙策身边的确有太多有才华的女子,袁衡再聪明,毕竟才十十三岁,有压力也很正常。即使是她有时候也为袁衡担心,尤其是看到甄宓之后。这个小姑娘不仅有贵命,还非常聪明,总能找到和孙策说话的机会,而且相谈甚欢。
见袁权不说话,袁衡抬起头,拽紧了袁权的袖子,眼神无助。袁权心一软,强笑道:“你想太多了,看见山上那个院子了吗?最大最好的那一间就是留给你这个正妻的,连我都是跟着你沾光呢。你别看夫君嘴上不说,他心里有数呢。”
“真的?”
“姊姊还能骗你?”袁权牵着袁衡的手,继续向前走。“现在姑父又成了江东政务堂祭酒,夫君经常去请教,有袁家、杨家为援,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对了,阿衡,你最近读什么书?”
“哦,孟氏易啊,我最近得了一部荀氏易注,正在研习。只是我比较笨,一知半解。”
“易学好,知易者不殆。”袁权笑道:“你有空,多去姑父那儿走走,他在梳理官制变化,是应夫君的请求而作,将来必是一部大作。你如果能从中领悟一二,会受益良多。”
“哦。”袁衡将信将疑,走了两步,又反应过来了。“姊姊,你是说这是夫君要做的事?”
“是啊。”袁权的嘴角挑起浅笑。
“我明白了。”袁衡露出释然的笑容,抱着袁权的手臂跳了两下。“有姊姊真好。”
两人边说边走,走到廊桥尽头,却发现孙策匆匆走来,足下生风。袁权很意外,袁衡更意外,还有些紧张,下意识地躲到袁权身后。孙策来到跟前,见此情景,忍不住笑道:“怎么了,小夫人,我很可怕吗?”
袁衡探出半边红扑扑的小脸。“将军虎威,万众辟易,妾本女子,焉能不惧。”
孙策一怔,觉得有趣,随即大笑。“有趣,有趣,看来小夫人最近书读得不错,口才越发了得。”他拱了拱手。“军务繁忙,迎接来迟,还请小夫人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