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翊出兵一年多,潘濬与蒋钦便是不可或缺的大将,或为前锋,或为后拒。进攻益州,蒋钦便成了铁打不动的前锋,破于禁,取江阳,接连建功,威名日盛。
潘濬却连一点油水都没捞着。
要说不着急,那是骗人的。
不过潘濬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无论是经验还是资历,都无法与蒋钦相提并论。与蒋钦争功无疑是自讨没趣。对孙翊来说,益州之战就是练手,将来出征海外,天地广阔,作战的机会很多,不可因小失大。
所以,他一直很安静地接受命令,尽可能将每一次任务都完成得尽善尽美,让孙翊没有后顾之忧。
这一次,孙翊前往符节,进攻夏侯惇,就将留守江阳的任务交给了他。
战船数量有限,绝大部分都被孙翊带走了,潘濬手里只有几十条民船,自然无法在江面上与孟达交战。不过江阳(今四川泸州市)地处贵州、益州交界,有不少山地,长江两岸都是山,水就山势,接连拐了好几道弯,江阳城外正是江面最窄之处。
潘濬理所当然地在长江两岸架起了抛石机和重弩。
刚刚分到了土地的江阳百姓热情高涨,积极为吴军提供协助,男子构建阵地,运送物资,女子为将士洗衣、做饭,以便吴军将士能安心作战,击退来敌。
他们都清楚,曹操是依靠世家支持的,如果曹操胜了,以王安为首的四姓八族肯定会翻脸,不仅会将土地夺回去,说不定还会加倍报复。
有了百姓帮助,数日之内,潘濬就在长江两岸完成了部署,在江面上架起了几道浮桥,严阵以待。
孟达本无死战之意,见潘濬守得严密,立刻下令停止前进,命人向曹仁报告,同时不紧不慢地在南岸立阵,试探性进攻南岸的吴军阵地。
潘濬没给他留面子,迎头痛击,杀死杀伤近百人。
孟达识相的收兵回营,紧守营栅。他知道潘濬求战之意甚浓,不想成为潘濬功劳簿上的一笔战功。
曹仁收到孟达的消息后,率部赶来,查看了形势后,决定利用自己的兵力优势,同时进攻南北两岸。孟达进攻江南的吴军阵地,他本人则进攻江北的吴军大营,力争尽快收复江阳,增援夏侯惇。
救兵如救火,曹仁顾不上休息,第二天一早就发动了攻击。
潘濬据守阵地,寸步不让。
——
夏侯惇心急如焚。
吴军三面来袭,他分身乏术。
杨洪赶到后,向夏侯惇汇报了江阳失守的经过,以及诸葛亮与他会面的事,一五一十,原封不动。夏侯惇听了,更是头大。吴军来势汹汹,连谈判都不想谈,一旦遭遇,必然是一场恶战。
从雁岭、江阳两次战斗可以想见,吴军的战斗力极中,非蜀军可敌,符节县城比江阳强不到哪儿去,怕是守不住。
左右权衡之下,他决定放弃符节,收缩兵力,退守江州。
江州(今重庆市)是益州东部门户,是平原与山地的转换处。江州向东,以山地为主。江州向西,则以平原、丘陵为主。曹操在鱼复作战,一旦江州失守,曹操就被封在了山区,再无回旋余地。
黄忠正在率部赶来,江州是必争之地。相较于江阳、符节,江州的城池要坚固得多,更利于坚守。
夏侯惇退守江州,娄关就成了孤城,腹背受敌,旋即告破。
周瑜率部翻越娄山,沿安乐水(赤水河)而下,到达符节,与孙翊会师。
孙翊由武陵入牂柯,原本就是同一战区,只是孙翊在牂柯南部作战,直入南中。周瑜一直在牂柯北部作战,两人军书往来,却没有见过几面。相互之间只是配合作战,不存在统属关系。
如今在同一个战场作战,谁指挥谁就成了一个必须面对的问题。
将来进攻江州,与黄忠会师,也有同样的问题。
在攻取雁岭,由僰道东进江阳时,诸葛亮就建议孙翊主动上疏天子,请求天子下诏,由周瑜负责益州南部的战事指挥。
孙翊不太理解。
他倒不是看不起周瑜——对他而言,周瑜就和孙策一样,是他的兄长——而是觉得他是右都护,要比周瑜这个天竺大都督高半级,就算不顾及他的面子,也要顾及麾下文武的想法,至少会让他与周瑜各负责一块,不会让他反过来要听周瑜的命令。
但是诸葛亮坚持他的理由。早在初平年间天子征战南阳时,周瑜就是副将的不二人选。他之所以没有成为都护,只有一个原因,他不姓孙。因为牂柯的战事,周瑜错过了很多机会,但他什么也没说,天子都记在心里,一定会给他补偿。
益州之战就是最好的机会。
可是对于孙翊来说,这个机会却不怎么合适,风险太大。与其让他承担战败的风险,不如由周瑜全权指挥,孙翊还可以借这个机会学习周瑜的用兵之道,并与周瑜麾下诸将处好关系。毕竟将来出征海外,孙翊大概率要和周瑜、太史慈、甘宁同路,长期合作是避免不了的。今天抢了他们的功,落下了恶名,将来可能要加倍偿还。
孙翊将信将疑,但他一向信任诸葛亮,还是接受了建议,上疏行在。只是路途遥远,而且江州、鱼复还控制在蜀军手中,斥候来往不便,要等到诏书还需要一段时间。
得知周瑜将至,孙翊亲自出营迎接,逆水而上,直到十里之外的凤凰山,在山坡上设宴,为周瑜接风。
孙翊先见到的是贺齐。
见孙翊亲自来迎,贺齐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向中军汇报。他自己没有下船,就在船上等着,等周瑜、祖郎来了之后,才一起登岸,与孙翊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