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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人间似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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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歌生理期, 周行衍也只是平静的阐述一下事实,想让她老实点, 没什么别的想法。

结果女人反倒更不消停,撑着沙发翻过身坐起来,细白的小手摊开在他面前, 抓了抓,挠痒痒似的隔着空气挠他:“那,我用这个?”

“……”

周行衍按着她的脑袋重新扣回自己怀里:“越说你越不老实了?”

向歌锁在他怀里低低地笑,半晌,才无比自然开口:“行行,过两天有场秀, 我要去意大利几天。”

周行衍动作一顿, 下巴搁在她头顶磨了磨:“什么时候。”

向歌仰头:“下个礼拜。”

周行衍没说话。

向歌笑眯眯地舔唇看着他:“我今天还签了几个小众牌子, 现在也是有人要的模特了, 你再等我努力两年, 到时候变成秀霸那种, 就有钱养你了。”

周行衍抿着唇:“以前怎么没人要了?”

向歌脑袋仰得酸, 又垂下头靠回去:“我矮啊, 又没有大赛名次之类的, 做T台模特不够格呢,就只能安安静静无声无息地拍拍平面。”

她说得漫不经心, 周行衍听着却总觉得莫名不爽。

听不得有人说她不好,在他看来,她好得挑不出差错来, 从头到脚每一处都完美,做什么都不应该出现“不够格”的情况。

即使说这话的人是她自己也不行。

周行衍垂眼:“怎么不够格,亚洲女性平均身高差不多160cm,模特172cm刚刚好,太高了不具有代表性。”他一本正经说,“你们时尚圈有没有那种听取意见建议的机构之类的,我去写封信,建议他们改改T台模特身高及格标准。”

向歌呆了呆,被他一板一眼的样子逗得发笑:“周医生,你看言情小说吗?”

“干什么?”

“你刚刚感觉就像言情小说里的霸道总裁,‘我女朋友就是正义,我女朋友想当模特身高一米五?那就开家模特公司给她,个子就要一米五的,多一厘米都不行’”向歌拖腔拖调的学着电视剧里的总裁口吻,说完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周行衍侧头,表情认真:“然后男主给女主开了家童装公司?”

“……”

向歌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没幽默感。

向歌去米兰照例是没跟周行衍说,也不是不想告诉他,她一个人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习惯了,一时间到哪儿去提前给人打报告的习惯养成不了,而且想着他工作又忙,知道了也没时间送她。

结果周行衍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消息,当天请了半天假,向歌已经叫了程牧来接,保姆车就停在楼下,周行衍也不开车了,干脆和她一起。

程牧看到这个自己送了两次早茶高冷寡言的医生上车,皱着眉看着旁边向歌裙摆下暴露在晚秋微凉空气里的一截小腿,手里的衣服展开给她盖在腿上。

程牧忍不住内心默默佩服了一下向歌,向歌姐就是厉害,看上的男人说把就真的把到手了。

他还想说,其实车里开了空调的,不怎么冷来着,您也不用这么宝贝着。

直到人送到机场,宫茉今天没来,于是程牧跟着下了车,看着周行衍像个老妈子似的一遍一遍嘱咐来嘱咐去,从早到晚提醒了个遍,恨不得自己跟着一起去。

向歌懒趴趴地趴在台面上,身上的大衣披在肩头,歪头看着身边的男人,突然抬手环住他脖子亲了亲。

程牧别开脸去,满脸单身狗的悲凉。

向歌唇瓣蜻蜓点水似的贴了贴,笑的眼角微扬:“周医生又要独守空房了,真是可怜。”

周行衍没反驳,反而垂着眼抿唇,眼角微微有点向下,有种淡淡的委屈的感觉,莫名的像只被主人丢在家里不带他出去玩的大金毛。

“是啊,真是可怜。”他低缓说。

他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少有了,像是砰的一枪开过来,向歌瞬间就软了,已经到了安检时间,她却有完全挪不动脚的感觉。

她眨巴着眼,勾着他脖颈的手臂紧了紧,仰头凑上去再次吻他。

像是早有感应,他抬手扣住她后脑。

肩部动作幅度有点大,女人身上披着的驼色大衣就随着动作滑落在地,机场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大衣落在上面轻飘飘的,近乎无声。

身形高挑纤细的女人微仰着头,手臂勾着面前的男人,旁若无人的和他接吻。

良久,向歌放开他,餍足地舔舔唇:“行行。”

周行衍垂眸,抵在后脑的手指和她柔软的发丝缠绕:“嗯。”

“行行。”

“我在。”他声音低柔。

向歌看着他,眼眸黑亮,有柔软通透的光。

她不说话,只专注的看着他,一遍一遍的叫他名字:“行行。”

周行衍看着她,不说话。

只希望这一刻,时间能够静止沉默,就这么一遍一遍的听着她喊自己的名字,心里都是充实而满足的。

只听着她的声音,感受着她的呼吸,她的温度,她的味道,好像连生命都被填满了。

周行衍和向歌在一起以后,梁盛西曾经问过他,你有多喜欢她。

他当时没答。

到底有多喜欢她。

周行衍不知道。

他认识向歌八年时间,无论是分别的每一个日日夜夜,还是重逢后的分分秒秒,周行衍都没有一刻考虑过这个问题。

只清楚地知道,只要一见到她,一想到她,心就沸腾着发酵,有东西满的像是快要溢出来了。

周行衍低叹一声,忽然抬起双臂,环绕着她将她拥进怀里。

他敛着睫,头低垂,唇瓣翕动缓缓摩擦着她的耳廓,嗓音又沉又淡:“向歌。”

他声音低,轻如耳语,似是无奈的感叹,又像是自暴自弃地沉沦:“我有多喜欢你。”

向歌身子微颤了下,眼睛倏地睁大了。

周行衍和向歌这两个名字连接在一起,好像是跨越了千山万水,又好像是无比自然理所应当。

甚至彼此连一句喜欢都未曾出口。

向歌其实从来都不是个勇敢的人,其他无论什么时候都好,唯独在面对感情和家庭关系的时候,她会变得无比的矛盾,会下意识的怯懦想要退缩,会不自觉的怀疑自己是不是不曾也不配拥有。

从小的成长环境和经理让她心底有深埋着的小心翼翼。

她比谁都骄傲,也比谁都自卑。

直到周行衍出现了。

身后就凭空多出了一双无形的手,不断的推着她,让她以一种决绝的姿态不受控制地向他靠近。

像是有人在她耳边不停地鼓励着她,勇敢点,再勇敢点,催促着她让她想要离他近一点,更近一点。

直到他出现。

他太好了,他光芒万丈,他像是冬日清晨第一束光,穿透厚重的云层照射,驱散了她每一个漫长无垠夜晚中永无止境的黑暗。

也温柔的将她拥入怀中,一遍一遍的告诉她,你很棒,你善良又勇敢,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连每一根睫毛都可爱。

心脏清晰又微弱的颤了颤,直到指尖发麻,向歌抱着他的手臂收紧,鼻子皱了皱,声音软软的哑:“你故意的吧,你就是想让我误机。”

周行衍失笑。

怀里的身子纤细,没骨头似的,仿佛稍微再使点力气就会断掉,让人忍不住小心翼翼地。

想把她捧在手心里,想抱着她,宠着她,把这个世界上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她面前。

他低低笑了声:“那你还走不走?”

向歌沉默了一会儿,手臂松了,身子微微向后撤了撤:“行行,我会变厉害的。”

她认真地看着他:“我也会登上顶点,成为我的领域里最厉害的人,到时候我们就结婚吧。”

上午天光浅淡,透过机场通透的玻璃天窗一层层撒下来,她睫毛扑扇,末端染了浅金色的绒毛。

整个人浸透在阳光下,仿佛一副完整的,动态的画,像沉睡的雄狮缓慢苏醒,像破茧而出展翅欲飞的蝶。

周行衍敛睫凝视她,半晌,缓慢而清晰:“好。”

机场里人流来去匆匆,瞬间擦肩而过,并不多做停留。

天高而淡,蓝的通透,云层薄而柔软,不时有飞机起飞的呜呜低鸣。

是个好天气。

九、十月各种大小秀堆叠在一起,最忙的时段儿明明过去,向歌却好像变得更忙了。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二、三月份的秋冬时装周已然开始筹备,向歌从十月起一直马不停蹄地忙,各个国家大大小小秀场走了无数,终于换来了秋冬时装周不少牌子的青睐提前邀约,隐隐有了点小秀霸的势头。

周行衍空闲时间也不多,忙起来更是暗无天日,两个人经常连打电话的时间都少,向歌在国外就只晚上忙里抽闲能视个频,等她回国呆不了几天又要走,时间更是宝贵,周行衍恨不得洗澡都拉着她。

想到自己几个月前在机场被那双坚定又璀璨的眼睛蛊惑,还鼓励着她说“好”,而后面对着无边的漫漫长夜,周行衍指节抵着额角,何止后悔。

又不是养不起她,就应该把她绑在身边,无聊的时候去随便拍拍平面不知名小杂志就挺好。

周行衍甚至连元旦都是和梁盛西一起过的。

一个有女朋友的奔三男人,元旦却只能和女朋友通过三毫米的手机显示屏相见,还要忍受身边兄弟时不时毫不留情地幸灾乐祸。

周行衍肠子都悔青了。

隆冬将至,天气潮湿刺骨的冷,下月月初春节,街上已经带了年味。

苏影后和周院长上个礼拜已经直飞海南,此时享受着阳光海浪和沙滩,完全不被寒冬困扰,顺便通知了他一声过完年再回来。

林染转了科室,本身骨科就和其他科室不太一样,骨科手术对于医生的体力要求很高,对于女性医生来说确实会有比较大的压力,之前一直不肯转科室,也是因为周行衍的缘故。

走之前,女人理干净桌子上的东西往外走,周行衍刚好进办公室,准备下班。

她看着他笑了,语气故作轻松,好看的眼睛里却带着微弱的希冀:“我走啦,祝你以后幸福啊。”

周行衍冷淡点头:“谢谢,你也是。”

官方到毫无感情掺杂似的答复。

连最后一点希望都灭掉了。

女人离开的背影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周行衍仿若未觉,进屋脱掉白大褂挂好,换上外套。

梁盛西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忍不住摇头:“林妹妹也好歹也追了你六年了,你还真是一丁点感觉都不带有的。”

周行衍表情无波无澜,抓起桌上手机:“我也六年前就明确拒绝过了,”他手揣进大衣口袋往外走,侧头看他,有点好笑挑了挑眉,“你现在又不站妖精妹妹这边了?”

“我肯定是誓死支持我妖精妹妹的啊,”梁盛西连忙道,“我只是感慨一下,我们阿衍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冷酷无情啊。”

周行衍勾唇笑了下,没说话。

梁盛西也没说话,两个人上了电梯,他又忍不住瞥身边的男人。

其实他说他也只是调侃,他认识周行衍这么多年,又何尝会不知道,这个人哪里是无情。

他只不过所有的深情,全部都给了那一个人而已。

梁盛西还记得大学时期的周行衍,比起现在来冷漠得只多不少,整个人像是一滩沉寂的死水,没有一丝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鲜活气息。

后来通过长时间的相处,几个人熟悉起来了,他的话才显得稍微多了一点,只是大多数时候他依旧沉默,课余的时间似乎总是在忙,几乎在寝室里看不到他人。

直到有一次联谊,梁盛西喝了一点酒,有点迷糊的从KTV包厢里出来去洗手间,看见周行衍靠坐在洗手间的大理石地面上。

梁盛西以为他喝多了,走过去蹲下,叫他,刚想嘲笑一下他什么酒量啊,一共也就喝了没几杯。

周行衍抬起眼来。

梁盛西一下就噎住了。

那双黑沉的眼猩红,眼角湿润,漆黑的瞳仁暗的仿佛丁点亮色都透不出来。

薄薄的唇片紧紧抿着,毫无血色。

他看了他良久,才低缓开口:“我把她弄丢了,”

梁盛西一愣。

周行衍声音嘶哑,像混了沙,眼神有种空洞洞的茫然:“我找不到她……”

梁盛西觉得,他确实是喝多了。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才意识到,这个看起来冷淡到似乎毫无情绪波动的男人,也有那样浓烈到惊心动魄的感情。

是怎么说的来着,越是看起来薄情的人,动起情来越是歇斯底里。

那次只有梁盛西一个人看到了,事后周行衍没什么变化,该怎么样依然怎么样,梁盛西也就不确定他是不是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

他依然经常不在寝室,对身边各种女孩子似有若无的暗示视而不见,多数时候是安静的听他们逼逼,偶尔说两句话,却力度极强,句句怼的人毫无还手之力。

直到某次,他们下课回来,陶远要去买新一期的一个什么杂志,刚好顺路一起去学校旁边的一家报刊亭。

等陶远买完准备走,几个人几步迈出去,周行衍却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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