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漪没有立即起身。
白狮在陶骧面前四爪朝天、憨态可掬。陶骧弯身拍了拍它。它似乎仍不满足,翻身咬着陶骧的长靴。陶骧看着白狮撒欢。
图虎翼替陶骧拿着随身的东西,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张妈出来,发现陶骧醉了,问少爷要不要什
陶骧低声道:“不用了。晚了,下去歇着吧。”他说着对图虎翼也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图虎翼将手上的东西都交给张妈拿去收着,自己敬个礼退出去,关好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和白狮,安静的也只有落地钟那钟摆嘀嗒声。
陶骧坐在沙发上,远远地看了静漪。
“过来。”他伸手,声音沉沉的。
隔了老远,静漪似乎都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她听到轻细的脚步声,是张妈和月儿下来了。她仍坐在琴凳上,望着她们俩下来后站在自己面前,等着她示下。
“下去吧。”静漪轻声说。
与此同时,她听到陶骧在叫她:“静漪!”
月儿往后退了小半步,张妈有些担心地看着静漪,轻声说:“少奶奶,要不要……”
静漪摇头,说:“去吧。”
陶骧是醉了,却远未醉到糊里糊涂而不能自已。
张妈带着月儿走了,一盏灯都没有关。大厅里亮堂堂的。
静漪仍坐在琴凳上,眼波在四周一荡,定在陶骧身上。他坐在那里定定地瞅着她、等着她……她放下琴盖。
总觉得手指上是沾了点灰尘,她忍不住擦了又擦。
陶骧的目光随着静漪的走近慢慢上移——她好像走过了一段很长的距离,才来到他的面前,在他面前两步处站下,静静地望着他,隔着她那亮晶晶的镜片……他伸手,低声道:“过来。”
静漪没动,说:“你醉了,去歇着吧……”
陶骧眉一抬,问:“不是在等我回来么?”
她没动,他干脆一探身,将她拉过来,坐在他膝上。顺手摘了她的眼镜,丢在一旁。
静漪甩了下头发,一头小发卷儿飞起来。
她虽没出声,陶骧还是觉察她异样。他身子往后一靠,手扶了她半边肩膀,一攥,眉头便皱了起来。上下地打量着她,想看她身上是否还有别处不妥当。但她除了看上去有点倦意,并没有什么。
“怎么受伤的?”他问着,手指探向她颈下。被静漪立即按住了手,“嗯?跟着的人都干什么去了?”
他猛然间声线抬高,脸色也变了。
眼见他就要叫人来,静漪忙掩了他的唇。
“没什么,就是不留神摔了一跤,伤到肩膀。大夫已经来瞧过了。说不要紧的。”静漪轻声说。陶骧尽管醉了,反应却不慢。此刻看着她,更是一丝都不曾放松。一副休想有事情能瞒过去的架势,真让人喘不过气来……静漪忽的被这忽然钻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愣愣地瞅着陶骧……他还是常常会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陶骧沉默。手被她按在她胸口,随着她呼吸,她身子的震颤都传到他手心处……他反手握了她的手,将她一拉,靠进他怀里来,轻轻地拥着,问:“怎么那么不小心?”
他轻轻抚着她受伤的肩膀,薄薄的绸衫下,绷带的印记清晰可见。她身上有药味。这么紧地贴着彼此的身子,他们身上的味道都混在了一起……静漪轻轻吸着鼻子,脸一侧,靠在陶骧肩上。
肩章硬邦邦的,银星贴着她的腮。
“嗯?”他问。
有好久,她既不出声,也不动。
陶骧身上浓浓的酒意,简直让她也觉得是喝了好些酒似的……她低声道:“没关系的,过几天就好了……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不是很久都没醉过了么……”
他仗着酒量好,时常豪饮。可他向来极有节制,总归是防着万一有军情,能够随时做决策。
可这个时候,他居然喝了这么多酒……她却没勇气去看他的眼睛。
出了这么多事,他的心情不会好,她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