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曲游春生怕州慢还是会有膈应,便也看了州慢一眼。
州慢明白了自己父君的心意后,倒也就没有了异议,毕竟这曲游春从未对令府有过任何落井下石的意味,换句话来说,自打令府被众仙都当成了跨越不过的禁地时,也唯有曲家对令府保持着始终如一的态度。
也就是因为如此,曲家在过去的几十万年里都不曾被自己的父君有过真正的理解和包容。
但是现在,随着令府的冤屈洗清,曲家也就又可以开始自己新的人生。
州慢看着曲游春,很是理解地说道:“无妨。”
虽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也叫曲游春在心里松了口气,他向来知道州慢的冷淡的性子,所以觉得如今他说的无妨,倒也就是真的无妨了。
天君很是欣慰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好了,慢儿,说说看,有什么事?”
“启禀父君,排歌她现在怀有身孕,儿臣希望能够尽快和排歌举行婚礼,好让她名正言顺地生下天孙。”州慢此次来,的确只是为了这一件事情。
这么久了,与排歌该订的名分,也是该完成了。
天君听到排歌怀孕了,有些惊讶,“这排歌怀孕了?可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州慢原本以为自己的父君应当是知道的,却也没想到他今日听到时还是这么惊讶,便才准备解释道:“现在已经差不多要生了。”
“这么久了?”天君脸上亦是浮现出很欣慰的微笑,毕竟,现在他连下一任的天君人选也不用愁了。
州慢又嗯了一声,“父君可觉得儿臣的主意有何不妥?”
“没有不妥,没有不妥,是该结婚了。”天君越说,脸上的喜色越明显,赶上他心情正好,便也笑着对州慢又叮嘱了几句,“你看你先前还在南海的时候让排歌在令府守了那么长时间,本君还听说这排歌为此还……”
天君说着说着,突然停顿了下来。
自己好似说错了什么话?
再看看州慢,果然是一脸疑惑地盯着他。
州慢轻扯嘴角,这还是第一次当着自己父君的面笑,“父君不是不知道排歌怀孕吗,怎么还知道排歌在令府的事情?”
“这……曲游春,你方才在我耳边说的,还有什么?”天君见似乎也收不回来了,又看向曲游春,想着让他给出个主意。
哪知曲游春只管看着这对父子难得的开玩笑,哪里有注意到其他事情,被天君这么一说后,曲游春有些惊讶地“啊”了一声,整个人亦是懵在原地。
“也罢,也罢,本君天天听到下边那群老神仙在说,哪有不知道的道理,倒是你,”天君见曲游春这人也交待不了,便也摆摆手,又转移话题道,“慢儿啊,这么久的事情了,你才想起跟父君说,是不是太不把你父君当回事了?”
虽然天君的话说得有些郑重其事,但州慢却也在这里头听出了几分玩笑的意味,回答时自然亦是带着玩笑,“儿臣自知父君神通广大,无所不知,便也没有要急着来禀报父君。”
话虽然说得天君很是受用,但州慢还是小心谨慎地补了一句,“先前是儿臣没有考虑周全,还望父君饶恕。”
这话说完,天君也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而后便也一改平日高高在上的天君形象,转而变成一个仁慈的父亲,对州慢道:“慢儿啊,以后有什么事情就直说,不用有这么多顾虑。”
州慢原本就不大习惯自己的父君这般对自己说话,现在看到自己的父君一改往日的态度,心里颇为震惊,只得愣了一下,才点点头,“是。”
“曲游春。”天君转而向一旁的曲游春说话,惹得曲游春原本愣着的状态又一下子给拉了回来。
曲游春连忙作揖道:“小仙在。”
“你去找司命神君,两个人商量一下,找个万事皆宜的大好日子,准备准备,给太子和太子妃完婚。”天君说这话时,脸上一直都保持着很和蔼的微笑。
这让州慢和曲游春都感到有一些不自在的舒适感。
曲游春见天君给自己安排了这么大的一件事,顿时也就明白了天君的意思,又作揖道:“是,小仙定不辜负天君所托。”
“嗯,以后便也不用太见外了,若只有我跟太子,就不必老是行礼了。”虽天君看起来有些严肃,但内心亦是个奔放的天君,现在一看到身边比较亲近的人老是朝自己行礼,便觉得有些莫名的生疏。
曲游春又作了一揖,硬是叫州慢佯装咳了咳,这才连忙意识到收手,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好。”
天君甚是满意,这对他来说才是一个新的开始。
“慢儿啊,你若是想要在大婚之上布置些什么,便去找曲游春和司命神君吧,至于排歌,现在她怀有身孕,怕是一个人待在令府不太好,还是将她带到疏帘淡月,你也好有个照应不是?”天君建议道。
这正是州慢心中所想,只是先前碍着排歌硬是不答应,自己每日只好先佯装回了一趟疏帘淡月,而后才悄悄地到令府这边来照顾她,委实太过麻烦,现在有了天君之命,怕是排歌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州慢暗自窃喜,脸上的冰冷也一扫无余,“是。”
“嗯。”天君笑着闭上了眼睛,很是惬意今日的状态,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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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歌,阿歌。”州慢一推开令府的大门,就迫不及待地要找排歌,大院中却是一个仙娥都没瞧见。
就在州慢要往排歌的房间走去时,听到房中传来排歌的喊叫声,声音之凄厉,叫州慢猛地心里一惊。
“阿歌,你怎么了?”州慢一边跑向房间的门,一边大声喊着。
门内的仙娥应声急忙走出房间,脸上亦是有些惊慌,但她却也忽视了州慢的紧张,连屈膝行礼都没有了,直接拦住州慢道:“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如今已经临产,医仙正在里边,太子殿下还是不方便进门的好。”
临产?
也就是说……房内时不时又传出排歌的喊叫声,他何曾听到过她这般痛苦地叫?
想起排歌先前的种种事迹,无论是堕入魔道,还是被废尽修为,无论是被眉妩追击,还是被丢到那空无一人的小河中去,她都没有喊过一声痛。
却在这般让他幸福的时刻,她的每一声叫唤都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钻进他的心里,叫他好似一番心疼。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这原本凝滞的气氛,州慢从石椅上站起来,有些恍惚,差点踉跄地摔倒。
一名仙娥从房中推开门来,笑着对着一脸懵的州慢说道:“恭喜太子殿下,是个皇子。”
皇子?
亦就是说,排歌给他生了一个小男孩?
州慢的心里简直不要太幸福,他快速地跑进屋内,屋内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但州慢已全然不顾。
就在众仙娥都以为州慢是要去看皇子时,州慢却也抢先走到了排歌的身边。
排歌此时刚生下小皇子,现在脸色苍白到如同一张白纸,但当她看到州慢时,她还是很欣慰地一笑,用着软绵绵的声音无力地说道:“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