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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京城两里地后, 陆濯示意车夫停车。
魏娆双手插在狐毛边的暖手抄中,正靠着车板舒舒服服地闭目养神, 马车突然停下来, 魏娆睁开眼睛,这边她刚挑起厚厚的棉布帘子想瞧瞧外面是什么情况,车门突然被人打开, 露出了陆濯那张俊美苍白的脸。
今日有风, 任谁被腊月的寒风吹了一路,脸都红不起来。
冷风呼呼地往车厢里灌, 魏娆抱着暖手抄往旁边挪了挪, 给跨上来的陆濯让位子。
陆濯转身坐到她旁边, 带进来一身寒气, 魏娆听他的呼吸声都觉得冷。
若没有上次的口角, 魏娆还会虚伪地关心一下他的身体, 现在嘛,魏娆连虚伪都不想浪费口舌。
找好姿势,魏娆继续打盹儿, 外祖母住的远, 马车得走一个多时辰。
陆濯的手很冷, 骑马的时候手握缰绳, 一直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 都快冻僵了。
扫眼假寐的魏娆,目光在她怀里的暖手抄上停顿片刻, 陆濯打开旁边矮柜的抽屉, 一共三层, 他拉开第二层抽屉时,发现里面放了一套茶具。
冬日放在马车里的茶壶都是特制的, 隔寒保暖,陆濯取出茶壶,连喝了两碗微烫的普洱茶,全身才感觉暖和了起来。
收好茶具,陆濯也闭上了眼睛。
马车行得很稳,窗帘厚重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几乎密闭的车厢中残留着淡淡的普洱茶香。
陆濯想到了闲庄,回京后他去过两次云雾山,一次陪戚仲恺跑马狩猎,一次陪祖母家人进山赏花,每次都会从寿安君的闲庄附近经过。闲庄虽然远离京城,但其气派精致,在官道上都能看出非同一般,元嘉帝为一个乳母这般尽心,足见寿安君在元嘉帝心中的地位。
市井传言,寿安君容貌殊丽,故与先帝有了一段牵扯。
陆濯没有见过寿安君,但看魏娆、周慧珍姐妹,便能想象出寿安君年轻时的风采。
谣言不可信,只是寿安君能从太后娘娘手里全身而退,多年盛宠不断,当是有些手段。
马车靠近云雾镇后,车外道路上开始传来人语。
要过年了,云雾镇附近小村庄的百姓们都携家带口的来镇子上采办最后一批年货,哪怕大风大雪也冲淡不了百姓们过年的热情。
寿安君在京城的名声不好,云雾镇这一带的百姓可都羡慕敬仰寿安君,如果谁家的男人能去寿安君的田地里做事,姑娘能去寿安君的闲庄上当丫鬟,都是非常有面子的一件事。
陆濯虽然坐进了马车,英国公府前后两辆马车与随行的家奴还是引起了百姓们的注意。
阿贵看到的世子爷与少夫人感情十分甜蜜,所以有百姓打听,阿贵也都笑呵呵地回答了。
车队走进了云雾镇,将从当中的主街上穿梭而过。
“少夫人,张叔的铺子还开着,你要吃糖葫芦吗?”
经过一家名为“张记”的店铺,碧桃从魏娆这边的窗外道。
魏娆一听,嘴里就泛起了口水。
糖葫芦在冬季的北地处处可见,魏娆从小就喜欢吃酸甜口味儿的零嘴,糖葫芦自然吃过不少,其中最合她口味的便是张记的糖葫芦。糖冰薄如蝉翼,一口咬下去不会掉糖渣,入口的糖冰很快融化,亦不会粘牙。
张记的糖葫芦颗颗饱.满红艳,没有一颗发青的果子,山楂够熟,便酸甜可口,辅以糖冰,魏娆最馋嘴的那两年能一口气吃两串,现在没那么馋了,一串足矣。
魏娆叫马车暂停,隔着帘子叫碧桃去买二十串,主子们一人一串,剩下的赏给闲庄的小丫头。
碧桃进了张记,过了会儿出来,说要等一会儿,他们一次买的太多,要现滚十来串。
魏娆不急,透过帘缝窥视街边的铺子。
陆濯食指轻扣膝盖,扣了两下又停下了。
等了大概一刻钟,碧桃递了五包糖葫芦进来,其中有三包里面都放了五串,一包放了四串,最后一包只放了一串。
魏娆将数量多的四包放到托盘上,自己拿了那单放的一串,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酸酸甜甜的气息在车厢里荡漾开来。
陆濯看向窗帘。
他去边关历练之前,是家中的嫡长孙,祖父祖母对他教导严格,陆濯每日除了睡觉饮食,其余的时间都用在了读书练武上。别府的少年公子会出门游逛,陆濯从未去过,再后来,他被祖父送到边关,军营里饮食粗糙,包子馒头肉饼米粥,只有偶尔进城,才能去酒楼吃顿好的。
糖葫芦这种东西,陆濯小的时候没人买给他,长大了,他又不屑去买。
可酸甜的食物最能刺激食欲,闻着那诱人的味道,听着魏娆咬破糖冰时发出的脆响,陆濯必须很小心地控制吞咽的动作,才能避免被魏娆听见声音。
余光能看到魏娆放在托盘里的那些糖葫芦,陆濯想,魏娆买了那么多,应该有他的那份?
不过,就算魏娆送他,他也不会接受。
魏娆眼中就没有陆濯,吃完最后一颗裹糖的山楂,魏娆挑开帘子,将竹签丢到路边的杂草丛中,她放下帘子,取出帕子与手持小铜镜,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擦拭自己的嘴唇。
“对了,老夫人、大夫人喜欢吃甜食吗?”整理好妆容,魏娆突然想起英国公府的两位长辈,歪头问陆濯。
她肌肤莹白,陆濯偏头看来,一眼就注意到了她丰盈艳泽的唇瓣,与裹了糖的山楂果同色。
就在她说“对了”二字时,陆濯真的以为这女人终于想到询问他是否要吃糖葫芦了,谁知道,她问的竟然是祖母、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