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了一份协议,上面是贷款的额度,总计三千万两黄金。
“皇上已经跟各家银行和其他债务人达成了协议,其中两千万两呢,是积欠的银行债务,一千万两呢,留给你们做流动资金。这笔钱可得好好花,用来尽快恢复生产,可千万不要都拿去做其他事情了!”
李先生一边签字,一边冷笑:“放心,我们虽然穷,但还没无耻到拿所有人的钱中饱私囊。这些钱是工会借的,就是所有工人借的,属于所有工人。”
工会同意借钱的消息很快就通过电报回复到了皇宫。
皇太子回复皇帝:“爹,他们把钱拿走了。”
周琅点点头,叹道:“借走就好,我还担心他们碍于尊严问题,不肯借呢。”
皇太子道:“他们又不是理学家,哪里会讲究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种事。”
周琅道:“希望他们能做好吧。”
皇太子道:“父皇难道不相信他们?”
周琅道:“我很担心哪。工会做产业,很可能打不过那些资本家经营的工厂。”
皇太子幸灾乐祸:“那样岂不更好,让他们认清自己是什么货色。”
周琅痛斥道:“你这不是一个皇帝该有的心胸。作为皇帝,你不能有任何立场,你不是资本家的爪牙,不是官僚的后台,你是所有人的代表,工人,工会里的工人,同样是你的臣民!”
皇太子认错:“儿臣知错了。”
周琅之所以担忧,不是他怕工人运动,他可以做出任何妥协,大不了他卷铺盖走人,让大家共和去,他担心的是内乱。各路政治势力在工业时代无法达成平衡,势必造成反反复复的内乱。如果是一个能够成熟管理自己的工会,周琅大可以将权力让渡给他们,然后让工会势力成为平衡新时代社会结构的力量之一,可问题是他没看到工会成熟的经营,他们还很稚嫩,斗争的手段很单一,而且思想太激进。
在中国,甚至在全世界大多数国家中,都面临这样一个困境,最敢起来反抗的,并不是最需要改变自己命运的人,而是那些最敢于反抗的人,这些人往往都是理想主义者,有理想并不是坏事,问题是将理想付诸于激进的行动,带有感情的去从事政治,往往脱离现实。法国人在这种状态下不断革命,付出的机会成本太高。德国人在这种状态下纳粹化,全世界都付出了成本。
周琅发现,中国问题的复杂,远远超出西方国家。西方国家就一个工会,中国的工人势力就有同乡会、帮会和工会之分,而且同乡会一直依附于商会,主要是商业群体提供资金支持,帮会则江湖习气太重。工会又不够成熟,这样的政治势力很难成为平衡权力的一部分。
其实周琅更愿意看到的是,是一个成熟稳重,并且颇具政治才华的工会领袖,他站出来跟其他势力谈判,联合同乡会和帮会,带领他们,而不是跟他们内斗。
更复杂的还有,同乡会依附于商会,商会又是资本家的组织,结果资本家跟工人,在同乡关系下联合在了一起;帮会则跟成员之间,以江湖义气联系在了一起;他们都有自己的产业,有自己的工人,这更多类似于传统的乡村社会,地主即是乡村社会的意见领袖,又是乡村社会的资产所有者。
现在周琅帮助工会都掌握了资产,工会组织和工会成员,即是资本家,又是劳动者,这种关系之下,能出现什么样的结果,周琅根本就预测不到,因为人类历史上没有出现过。
让他意外的是,这种工团主义,借助中国目前的影响力,迅速吸引了全世界的注意,而且获得了高度赞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