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心托辞去收拾碗筷,返回客房听听白申和觉悟在谈些什么,旋而又觉得这样做偷听二人谈话的意图过于明显,便打消了这一念头,有意放缓脚步向头进院子走来。
“吓,你这慢吞吞地,在琢磨什么事呐?”
杨凌闻声抬头一瞧,原来是驿站的更夫兼后院看门守卫平二倚着门框站在他的宿房前冲他问话,忙赔笑向他解释道:“平二哥好,我这不是来咱驿中当差时日尚短,头一回见有和尚来驿中下榻,觉着新奇嘛,方才在想着倘若满天下的和尚都能在驿站吃喝住宿,朝廷所开驿站岂不便成了化缘的粥场,都要被这些和尚占据了,一时出了神,没瞧见二哥。”
平二原是数年前跟随越国公杨素平定江南叛乱的一名军士,在战场上受伤,落下了残疾,瞎了一只眼,受上司关照,就把他留在了富裕繁华的江南做了一名驿卒。驿长白申考虑到平二是行伍出身,有过亲临战场的经验,便派了他份驿站更夫兼后院守卫的差使。
此人年纪也就在三十岁上下,为人却十分地油皮,自杨凌来到平陵驿掌厨以来,没少到伙房蹭吃蹭喝,因为这个缘故,也算是平陵驿中为数不多称得上与杨凌熟络的人。
“你这就叫腹诽心谤,知道吗?老实说,刚才你是不是才给那秃驴送去了一碗热汤饼,一转眼的功夫,就担心起和尚会把驿站吃穷来了?”平二吊着膀子撇着嘴数落杨凌道。
杨凌知道平二倚仗自己曾参与过江南平叛,立有军功在身,向有抓住别人犯下的丁点过错,借点发挥,好叫别人不敢小瞧了他这个更夫的毛病,也不和他认真计较,说了声:“二哥指正得是,确是我想歪了。”抬脚继续向院门外走去。
“哎哎哎,你别急着走呀,我还有话对你说。“平二整天在驿站找不到几个人陪自己说话解闷儿,哪肯放杨凌轻易就走,撵着他叫道。
杨凌停下脚步,也不说话,只冷冷地望着他,听他还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我说好兄弟,虽说如今已开了春儿,可夜里还真是冷,哥哥我知道你在伙房当差,手头方便,能不能想想办法,给哥哥我搞壶酒喝,夜晚打更时也可以驱驱寒气不是?”平儿走过来,一脸讨好地请求杨凌道。
杨凌本想以当差时不能饮酒为由拒绝平二这无理的要求,转念一想,便冲他点点头,说道:“不就是一壶酒嘛,平二哥你开了口,好说,好说。不过……”
“兄弟你都已经答应了,还有什么不过的。”平二生怕杨凌反悔,忙不迭地说道,“驿长那里你尽管放心,出了事,自有哥哥我一人担着,决不会牵连到兄弟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瞒二哥你,我也正好有一件小事想麻烦你呢:今天我向驿长告了假,寻思着回宿房收拾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去广陵一趟,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宿房里钻进来了一条大蛇,把我真是给吓着了。因想着明天就要去广陵了,待到返回驿站后再去求驿长为我换一间房住。今晚,能否在二哥你这里借宿一晚…..”
“哎呀,借宿一晚倒是没啥,可二哥唯恐我这每隔一个时辰打一回更的,会搅扰你睡不好觉。”平二此时显露出一副老兵油子的面孔,拿眼觑着杨凌说道。
“一壶酒,两样小菜,外加一碗汤饼。咱哥俩今晚好好说说话,行不行?”杨凌深知,只要给足好处,像平二这样的老油条一定会答应自己这小小请求的,便笑嘻嘻地冲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