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将小非黑提供的线索在脑子里串起来思索着,眼前似乎浮现出了昨夜汤饼馆失火前后的一幕幕场景:
第一幕,昨晚定更前后,手持珠娘随身携带巾帕的那名帮厨小子找到了值守城门,且对珠娘怀有色心的军中什长崔六,请他行个方便,于当晚打开城门,放他出城;崔六因识得珠娘的那方巾帕,便一口答应了来人,于后半夜私自打开了城门。
第二幕,昨夜大约四更前,有一个神秘的人物悄悄潜入了“羊羊羊”汤饼馆,在店内纵起火来,并于火势蔓延开来之后,装做路过的行人呼唤救火,叫醒了看守店面的非黑;非黑寻人救火,神秘人物趁机溜出了平陵城。
第三幕,小非黑惊惧之下不及等到官府来人核查失火现场,就牵着两只“东山羊”从尚没有关闭的城门跑出了城,赶到平陵驿来向自己报信。
第四幕,身为汤饼馆纵火一案同谋的珠娘于次日即向平陵县衙递交了诉状,要求他们母子赔偿她在火灾中受到的损失,并借机夸大了赔偿数额,企图从中牟利。
当晚,直至同被羁押于一房的养母娄氏和小非黑两人都入睡了,杨凌思索再三,认为自己所做推测是站得住脚的,并且由于崔六中了房县令的声东击西之计,被诈出了受珠娘所托私开城门的实情,使得查破此案也变得相对容易起来:只须崔六指认出昨夜与小非黑前后脚抵达平陵驿的帮厨小子就是手持珠娘巾帕来找他的那人,再分别对珠娘和帮厨小子详加讯问,大抵就可查出汤饼馆纵火案的实情了。
然而同时,杨凌也给自己提出了两点新的疑问:
首先,尽管汤饼馆开张以来两三个月里,生意不尽如人意,但每月还都能够如数向珠娘交纳房租,身为房东的珠娘有无必要为了贪图多估算出来的几十贯赔偿款,冒着偌大风险伙同帮厨小子在汤饼馆纵火,之后对自己母子加以勒索;
其次,被怀疑为纵火嫌犯的帮厨小子与自己有何冤仇,会甘心受珠娘唆使,充当纵火罪犯?退一步讲,即便如崔六所说,帮厨小子因参与珠娘在家中所设赌局赌输了钱财,作为普通人,他多半也不会只为了偿还欠下的赌债,到自己熟人所开的汤饼馆去纵火设局勒索钱财吧。
由此两点疑问,杨凌自然联想到了与两名嫌疑人皆有着非同寻常关系的驿长白申身上,进而脑海中如电石火花般掠过了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若依白申的身份、地位以及与两名纵火嫌犯的关系,他是完全有能力唆使珠娘及帮厨小子做出潜入汤饼馆纵火一事的。
可是,身为驿长的白申又有何动机要指使珠娘和帮厨小子放火烧掉自己母子所开的汤饼馆呢?
思虑、推想至此,犹如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令杨凌辗转反侧了几乎整整一夜,也没能想出驿长白申指使人纵火的目的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