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个圆圈圈,转来转去,嘿,它又转回到原点,人的社会关系同样也是圆圈圈,兜兜转转之后,人还是那么几个人。
元素和钱老二这乐呵二人组,一进家门儿就愣了。
钱家今儿还真是热闹,客厅里闹哄哄的坐着一大群人,除了钱仲尧以外,钱司令员,沈女士,钱老大,朱彦,钱思禾都齐刷刷的坐在沙发上……
这么齐整,气氛很诡异。
另外,还有三个客人,其中一个元素很熟,死党程菲儿,另外坐在她边上的一男一女看年龄像是菲儿的父母。
这,什么情况?
偷偷瞟了漂亮妩媚的程菲儿一眼,她今日略化淡妆,整个人看上去清清爽爽的,就是整个人看上去瘦了不少,这家伙还在减肥呢?
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抿嘴一笑,算是招呼了,碍于长辈在场,并没敢像以前见着那样,吼着闹着就滚一堆了。
由于怀孕的关系,元素好像没和这姐妹儿在一块儿了,彼此的近况都不是太了解,不过看这情形大概也就明白了,这是给仲尧订的亲事呢。
仲尧,菲儿?
暗暗点头称好,向来是知道菲儿家庭条件不错的,和仲尧门当户对不说,人也长得相当的漂亮,这姐妹儿人挺大气不矫情,没娇小姐脾气,她和仲尧在一块儿,还真是良缘天成的一对呢。
挺搭调。
原来兜了这么一个大圈儿,他俩才是适合的一对啊。
有人说,自己心里装了什么情绪,看什么人都是同样的情绪了。
对仲尧,元素是有愧的,如果他能有好的归宿,于她而言,当然是最好不过,所以此刻,她打心眼儿里开始祝福起来,仲尧和菲儿,单这两个名字摆在一堆儿,她也不觉得别扭。
钱老二倒是不在意,他大爷对这些事情不感冒,大着嗓子说了一句,我们回来了,快给我媳妇儿准备点心。
然后,大手扯着元素,迈步就直接走了进去,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
“你俩哪去了?大半天不见人,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程厅长和程夫人,这是他们家千金,程菲儿。”沈佩思嗔怪地瞪了他俩一眼,又笑眯眯地转过头来向客人介绍:“这是我那个不肖子,这位是元小姐。”
别别扭扭的介绍,但这种欲盖弥彰的做法,却换来了众人了然的眼光,他家那点事儿,还有谁不知道啊?
“呵呵,瞧上去真是般配呢,天生一对,郎才女貌。”非常及时的称赞,程妈妈是动了心思的,不经意地瞄了元素一眼,这个女孩子她并没有见过她,但常听女儿提起,当然也知道她以前是钱仲尧的女朋友。
“谢谢程太太给他俩这么高的评价,谢谢了。”沈佩思抿了唇,笑了笑。
“夫人好福气哦,看这样子,都快抱大孙子了吧?”
“是啊,呵呵。”
沈佩思波澜不惊地应付着。
程太太点了点头,心思越发重了。
像全天下所有爱女儿的母亲一样,她一门心思操心程菲儿的婚事,打心眼里怀疑这样的家庭关系,这样奇怪的相处着,自己女儿真嫁过来,能适应么?
不行,结婚了,得让他俩单独住……
这位太太想得真太远了,那若有若无瞥向元素的眼光,那眼神儿的审视让元素有些心慌,再次和程菲儿对视,两人关系可铁,她和钱仲尧之间的一切,程菲儿一清二楚,明知道菲儿不会介意,心里还是有点膈应。
这两家人坐在一起,除了聊家常,剩下的就是儿女的终身大事以及对未来事业的打算,小家的安置。
别说朱彦这个人,对着元素时说话可不中听,但还是惯会调节气氛的。
所以,客厅里的气氛相当好,比和谐社会还和谐。
元素不想凑这个热闹,屁股上像长了根儿针,真想闪人,可此情此景,钱家二老没发话,她实在没有提前离开的勇气,和钱傲彼此互握了一下手,干脆安安生生的坐着听他们聊天。
天南海北,天马行空,老人们对儿女的亲事总是劲儿劲儿的。
不过几分钟后,几乎就是和他俩前后脚的工夫,钱仲尧就从外边儿进了客厅。
进屋后。
第一个动作先皱眉。
第二个动作就斜睨着沙发上低眉敛目面含浅笑的女人,还有她和二叔坐在一堆儿那股子亲密劲儿,心里忒不是滋味儿。
瞅了不过几秒,他唇角慢慢就掀起一抹冷笑。
走近,他选择了元素边儿上的沙发坐。
元素默默让位,退开一点靠向钱傲。
有人沉默,有人黑线,有人铁青着脸。
这时,程菲儿扭过头来,刚好对上钱仲尧的眼神儿,然后,他们彼此选择了装作不认识。
有些事情,他们都明白,烂在肚子里对大家都好,永远都不要提起。
片刻,朱彦清清嗓子,笑了。
她赶紧站起身来,笑眯眯给彼此双方做了介绍,老的小的,嘴上笑声不断,似乎对这门儿亲事很满意,就差挥舞着小手帕了,别说,她还挺有几分红楼梦里凤姐儿的风彩。
泼辣,嘴毒。
这种时候,人人心里都有杆小秤儿,称斤算两呢。
程厅长对于钱家的热情,当然是受宠若惊,欣喜不已,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钱老大的下属,这次能和上司攀上亲家,还有钱家在J市盘根错节的关系支持,不说官途一路亨通,至少这次换届选举,会比较有戏。
何况,瞧这小伙子长得俊朗高大,在部队混得又风生水起,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听说私生活也简单干净,洁身自好,不至于埋没了自己的女儿。
总之一句话,这门亲事,真是提个灯笼也难找啊。
于是,这程家二老,对着钱仲尧就是各种打量,左瞅瞅,右瞅瞅,那眼神儿里,完全是老丈人老丈母娘看亲姑爷那么亲热了。
“钱书记家的大公子真是气宇轩昂好小伙儿啊,我闺女有福了”
众人大笑,钱家人自谦说哪里哪里,程家人点头说是是是。
互相客套着,各种恭维。
静静地坐在一边听了几句,钱仲尧突然弹了弹自己的衣角儿,目光烁烁地看向元素,见到她的微笑时,眼中伤痛难掩。
然后,他冷笑了,“你们这是唱大戏呢?我这主角都没在你们都开演了?我同意了么?”
元素被他瞧得不自在,像个木桩子似的,端正地坐着,心里直犯嘀咕,不由得冷汗涔涔。
见大侄子那眼睛亮锃锃地就顾着盯自个儿媳妇儿,钱老二膈应得浑身不对劲,这么多人在场,他这是故意找茬呢?
气氛剑拔弩张,众人下巴都惊掉了,真敢啊,大庭广众之下……
手握成拳青筋暴露,两个男人四目相视,很快眼神里便隐隐有烽火流动,可好歹都顾念着这种场合,将情绪暗中压抑了下来。
一时间,客厅里,各有所思。
只有程菲儿似乎心情极佳,只是笑呵呵地看着眼前这一切,自顾自喝了一口茶,目光扫过元素,却什么话都没说,甚至对于钱仲尧的冷淡都一点不以为意。
直到朱彦轻咳了两声提醒,天气才转睛。
她责怪着说,“有客人在呢,仲尧,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没礼貌。”
作为母亲,她这会儿只能说自己的儿子。
而钱老二,在钱家那通常都是螃蟹般的存在,横着走,连他爹拿他都没法儿,作为大嫂,她哪敢抻掇他?
反之,在钱家人的眼里,仲尧向来是温和儒雅的,对人处事儿最是进退得宜,依礼守节,今儿在客人面前这种态度,实属罕见。很明白看得出来,他相当地,相当地不满意这门亲事。
朱彦把台阶丢出来了,仲尧只需顺着上就行,谁都不会失礼和丢脸,奈何他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气儿,不置可否。
尴尬之后,朱彦连声向程家人致歉,随即又转移了话题,国内流行的,国际通用的,家长里短的,谈得热火朝天。
然后,厅里各人有各色,眼波转动间不悦的,审视的,忧心的,麻木的,憎恨的眼光都不经间的瞟向元素。
钱老大心思复杂。
钱家二老千头万绪。
朱彦脸色难看。
钱思禾满脸不屑。
程家人尴尬异样。
最后,钱老二烦了,躁了。
他本就是没耐性的男人,不喜欢这些阳春白雪的戏剧人生,更不喜欢整这些不明不白的弯弯道道,直接站起身拉着元素就上楼,在钱家二老责怪的目光中,元素想拽他都拽不住。
抹汗,二爷,您脸皮厚,您不怕骂,她可是怕得要命。
恶寒,二爷,你丫这是陷我于不义啊。
瞧着楼道上的背影,钱司令员大眼一瞪,小王八蛋,有客人在,都敢摔咧子呢?
他直想让警卫员把他给拦下来好好收拾一顿,可转念想想,自个儿这个天皇老子都不怕的孽子,若真留下来,指不定还得闹事儿。
回了屋,男人捏了捏她的脸颊,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促狭地说,“爱卿,现在自在了吧?”
还爱卿呢,真把自个儿当皇帝了……
元素笑得眉眼弯弯,恶趣味儿的学钱司令员,叉着腰笑骂,“滚,不孝顺的东西,就你这样儿的儿子,还有啥指望啊?拉出去填井!”
“坏东西。”
瞧着她逗乐的模样儿,钱老二伸出一只手就将她圈在怀里,俯视着这个小东西。
这段日子,她性格真是开朗了不少,传说中那个抑郁症,想来是痊愈了吧?
元素踮着脚,拽紧他的脖子,使劲儿凑到他唇角‘叭唧’了一口,笑靥如花,突然间她觉得,活了二十一年才知道,自个其实是一个喜欢撒娇的女子。
在他面前,一切的坚强都是伪装。
两人笑闹着,元素在他怀里乱扭,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染着满满的情意。
恍惚间觉得,其实一切,真的都在变,那么仲尧和菲儿,也许一开始别扭,时间长了,应该也会好好的吧?
真心祝福。
元素微笑,“二爷,你脾气真躁。”
埋在她脖窝儿闷笑,钱老二连说了五个字,“不,不,不,不,不。”
“钱傲,你丫口吃啊,你……”
钱某人直接呼呼大笑,“不是老子脾气躁,而是咱俩都躁,咱俩就是那啥?天造地设的一双恶霸,哦不对,是一对璧人。”
元素嘴角轻抽,有这么夸自己的么?
……真是个孩子气的男人。
怔仲间,钱老二狠狠一把抱住了元素,就进了浴室。
今儿上午拍那个傻叉的婚纱照,折腾了一身汗,所以元素也没矫情拒绝,本想使点小性子把二爷撵出浴室自个儿洗,可却被钱老二按住娇俏的小屁股往某处一压。
怔愣,她立马就老实了,乖乖的听候发落。
兴许是真累了,兴许是被二爷伺候得舒服,兴许是这热水浸泡乐乎了,兴许是肚子里的小睡神作怪,总之,元素就这么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钱老二唇角轻扬,小心翼翼地亲吻她的眉眼,小心肝儿软成了一片。
加快了速度,很快洗好擦干两人的身子就回到床上,拉过薄被将二人裹住,再将女人往自个怀里一带,倒下就睡。
“叩叩叩!”
轻轻地敲门声响了好几下,钱老二才醒过来了。
抬腕一看,已经是下午五点。
凝目,怀里的女人还在睡,浅浅的呼吸听着真让人舒心,唉,怀上孩子后,这妞儿彻底变成只小懒猪了。
将手臂小心地从她颈后抽了出来,下了床再转身给她仔细盖好,才去开门。
果然不出所料,这种时间来敲门儿的,只能是沈女士。
“干嘛呢?磨磨蹭蹭的。”沈佩思皱着眉头,像个女侦探似的,头望里探。
“妈,你看啥呢?”小声嗤笑着,钱老二撸了撸头发,怕吵醒他妞儿,直接将沈女士拉着就往外走,顺便把门儿带上:“咱小两口干点啥不是挺正常么?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浑小子,我这是担心自个儿孙子。”
挥了挥手,沈佩思作势欲敲他的头。
可手抬起,却落不下了,儿子长得太高了,原来真的不是小孩子了。作为母亲来说,比起以前那个荒唐的儿子,她实在还是更喜欢现在的他。
至少天天能在家见着他的影子。
算了,他乐意宝贝谁,由着他去吧。
“她还在睡呢?”于是,她问。
见状,钱老二松了口气,痞笑着摸了摸鼻头,轻咳了一声,“是,她累着了,所以让她多睡会儿。”
瞥了一眼自个儿子身上穿着的睡衣,不用说,沈女士的脑子里马上想到了少儿不宜的各种动作片儿。
“大白天的,你俩也不害躁,刚才家里还有客人呢。”
噗!
钱老二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直叹自己老妈太有才了。
看这臭小子没个正形,沈佩思脸上有点挂不住,嗔怪地瞧了他一眼:“让她差不多该起了,一会开饭了。”
“客人走了?”
“走了。”
“结果咋样?”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其实钱老二也巴不得仲尧这事儿能成,这样,皆大欢喜。
可是,沈佩思直叹:“还能咋样,冤孽呗,仲子压根儿就不同意,我看你这屋里的,就是个狐媚子,一时半会儿的,他过不了心……老二,你可是长辈,以后少在家里跟仲子俩三横五竖的,唱大戏呢?也不嫌丢人,好好的叔侄俩,值得么?”
钱老二睨了她一眼,笑道:“妈,男人的事儿你不懂,这个涉及领土问题。”
瞪了他一眼,沈佩思边骂着浑小子边下楼去了。
望着她的背影,钱老二嘴角飞扬,眉目间尽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