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藩觉得刘健有什么难言之隐:“刘公……”
刘健突然板着脸道:“你走开,老夫不想和你说话!”
“……”
刘健很不客气的,卷下了轿帘。
目送走了刘健,方继藩抬头,看着这茫茫的大雪,口里呵出了一口白气,突然觉得,一个浑身都闪着光的人想要低调,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啊。
方继藩才回到家里安坐不久,宫中就来了口谕,敕命方继藩、王守仁求见。
区区乡试,显然已经引起了皇帝陛下的格外关注。
方继藩不敢怠慢,匆匆带着王守仁入宫。
……
暖阁!
在这里,弘治皇帝和太子朱厚照早在此等候了。
只不过,太子殿下是跪着的。
朱厚照也不知今天到底又错在哪里了,反正父皇笑容可掬的带着自己自坤宁宫里出来,脸色就不太对了,到了暖阁,父皇直接指了指角落。
朱厚照很实在,二话不说,啪嗒一下,便跪在了角落里,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不谐之感,管他犯了啥错呢,跪了就不会有错。
弘治皇帝开始了焦灼的等待,他已低头看了许多遍的榜,说实话,结果很震惊,甚至可以用骇人来形容。
可左等右等,也不见方继藩和王守仁来。
于是,他终于想起了朱厚照,狠狠看他一眼道:“知道错在哪吗?”
“儿臣知道。”朱厚照垂头丧气地道:“儿臣偷杀了牛。”
弘治皇帝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还算是知错,不过,显然弘治皇帝怪他的不只是这个,而是……不争气!
连那刘杰都如此大的出息了,你是太子,是未来的天子啊,可你是怎么样的?
弘治皇帝的脸色依旧还铁青着。
朱厚照看着父皇的表情,吓得大气不敢出,兢兢战战地道:“还有……儿臣腹诽了父皇。”
“嗯?”弘治皇帝冷冷地盯着朱厚照,你还腹诽过朕?
朱厚照大汗淋漓,连忙又道:“更不该以父皇的名义矫旨……”
“矫旨……假传圣旨?”弘治皇帝胸膛起伏,脸色比屋外的寒风还有冰冷,火冒三丈地瞪着朱厚照道:“畜生,你到底做了什么?”
朱厚照一呆,顿时明白了,原来父皇还没发现啊,于是他忙道:“没,没做啥。”
“你不说,朕打死你!”弘治皇帝狠拍御案。
朱厚照反复权衡之后,最后道:“儿臣……儿臣用萝卜雕了一颗玉印,和父皇的……有点像……”
弘治皇帝已经开始颤抖了。
什么叫有点像,私刻印玺,到了哪朝哪代,即便是太子,这都是万死之罪,古来多少太子就因为骄横,要嘛被废黜,要嘛被处死。
若不是弘治皇帝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玩意,还真以为这朱厚照有什么勃勃野心呢。
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败家玩意,而且朕还就只生了一个?
弘治皇帝厉声道:“你雕刻这些做什么?”
“制了一道圣旨……”朱厚照耸拉着脑袋,似乎早有被发现的准备。
“什么圣旨?”弘治皇帝已经有点想要跳脚了。
这天下,也没人敢如此大逆不道了吧,好嘛,就算你朱厚照这个太子当真有野心,朕也算敬你是条汉子,至少你还想做天子,你还懂得什么叫有组织有预谋。
你倒是好,你拿萝卜雕印玺?
弘治皇帝怒视着朱厚照喝道:“你说!”
在弘治皇帝的怒目下,朱厚照缩了缩脖子,才道:“就是一封敕命,儿臣以父皇的名义,加封了儿臣。”
“……”
拿萝卜雕了一个宝印,伪造了一份圣旨,然后给自己封官?
“加封了什么?”
朱厚照显得既惊惧又有点无奈,到了现在,也没法隐瞒了,只好道:“西山学院院长,兼西山总兵官……”
“……”
弘治皇帝不禁用手抚着自己额头,感到头痛的厉害。
没出息啊!
“敕命呢?”弘治皇帝终于想了起来。
“这个……它……它,已早早去西山宣读了,现在装裱了起来,挂在了西山学院明伦堂‘万世师表’的匾额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