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恒将我抱在怀里, 共乘一骑, 往卫军大营而去。
原来他尚未攻下湘东, 留下三万人马同章羽对峙,另率了五千轻骑绕了三百余里山路突袭零陵,只是为了能早日将我救出来。
可就算如此,他又如何能够恰好在傅士仁要劫走我时, 出现在此处?
我靠在他怀里, 问出心中的疑问。
迟疑了片刻, 卫恒才道:“因为我们一早就知道傅士仁的动向。吴良有一名旧友,是傅士仁的幕僚, 偷偷给吴良写了封密信,说傅士仁对章羽积怨已久,早有反心,愿为内应。”
“可惜傅士仁同我卫家有仇, 不能直接劝他归降,只好另派了两个人, 假充是江左孙周的使者, 去劝他归降, 这才借他之手,将你从章羽府中带了出来。”
他说到这里, 忍不住低下头吻了吻我的额角, “虽然知道章羽不会对你做什么, 可你一刻不在我身边, 我就一刻都不得安宁。”
我在他怀里蹭了蹭, 小声道:“妾亦如此。”
他身子一僵,随即将我更紧地抱在怀里,呼吸渐渐粗重起来,似是有些心潮澎湃。
我想起他所受的伤,忙道:“你的伤——?”
他的唇轻轻碰了碰我的耳垂,在我耳边道:“不妨事。”
我不信,“你当日受了那么多伤,这才过了多久?”
他轻轻笑了一声,“夫人若不信,等晚上到了歇息的营帐里,为夫脱下衣衫,让你细细验看,可好?”
我面上有些发烧,忙岔开话题,“当日在船上,有数支箭是从我们身后射来,那放冷箭之人公子可查到了吗?”
“是我帐下的一名校尉,因违犯军令,被我杖责四十军棍,怀恨在心,这才想在战阵上暗杀我,险些伤到了你。”
他抚了抚我的头发,“你放心,他已经被吴良揪了出来,认罪伏诛。”
又是吴良?
我不自觉抓紧了他的衣襟,轻声道:“说来,妾此次脱困,也是多亏了吴良献策,方才又蒙他相救,倒是该好生谢过他才是。”
卫恒抱着我的手臂又紧了紧,“阿洛,他既奉我为主公,你便是他的主母,他做这些,不过是尽忠职守罢了,我也以丞相主簿之位相酬谢,你无须觉得欠了他的情。”
我想问他为何怕我会觉得欠了吴良的情,可话到嘴边,却又转而问道:“当日章羽为何要掳我,想来公子当知道原委?”
他语气顿时冷厉起来,“不过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若不是有人故意漏了错误了讯息给章羽,他也不会错把你掳了去。”
我心下有些宽慰,原来他已然查出是有奸细从中作梗,“可查到那名内奸是何人?”
卫恒顿了顿才道:“当日吴良将那些被俘的章羽士卒挨个审问,才查出是有奸人给他们通风报信,可惜那人是谁,到现下仍未查出。我命吴良继续追查,定要将此人揪出来碎尸万断。”
其实在此之前,我心中本有个猜测,隐约觉得那故意向章羽泄露错误讯息之人,不是别人,就是吴良。可是听了卫恒所言,查出有内奸之人是他,献计给卫恒救我的人是他,甚至危急关头,射落那枚刺向我后心匕首的人亦是他。
或许是我太过小人之心了,吴良看上去清秀文弱,比他长兄吴桢更有君子之风,我却对他生出这样的猜疑来,实是有些不该。
我本打算等到下马歇息的时候,便同吴良道一声谢,哪知卫恒虽然体恤我,途中歇了几次,却无论马上马下,都牢牢将我揽在怀里,不许我离开他半步。
吴良等人都极有眼色,主动离我们远远的,以至于直到傍晚到了卫军大营时,除了卫恒,我同旁人竟是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卫恒此来,既然带了五千人马,便自然不会再领着这些人原路返回。就在他领着三百名精锐去救我时,荀渊已领着余下数千人攻占了零陵,糜方弃城而走,直奔桂阳而去。
但他却并未领军入城,怕万一被围,反被瓮中捉鳖,倒不如驻扎在城外,倘若有变,可灵活应对,只等那三万大军击败章羽后过来同他汇合。
卫恒径直将我从马上抱入营帐之中,亲自替我打来一盆热水,要替我梳洗。
这些本是婢女所做之事,我忙推辞道:“公子岂可为我做这些事?”
他却眼含歉意,“阿洛,是我没能带个婢女过来服侍你,自然便当亲自上阵来照料于你。”
我也不同他争辩,只是道:“先让我看看你的伤?”
他这才脱下铠甲,方解开一件外衣,我便瞧见那血透过绷带渗到了他的中衣上。
果然他的伤口还是迸裂了!
我忙命人去拿金疮药和新的绷带,一面道:“你又骗我,明明伤还未好,你还……”
他轻柔地拭了拭我的眼角,“本已好了的,许是方才又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