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目光微闪,随即明白了沮授的担心。几万人追击,各部之间难免脱节,沮鹄年轻,作战经验不足,如果跑得太快,与其他部离得太远,他与殿后的刘备部相遇未必是好事,很可能打虎不成反被虎伤。而且沮鹄是冀州人,他和麹义部下并不算和睦,如果遇险,除非麹义亲自下令,其他人不会主动救援,会等他被刘备打残再出手。可到了那时候,刘备可能就跑了。
“儁乂,儁乂。”
张命快步赶了过来,拱手施礼。“主公。”
“带上大戟士,去增援麹云天。”
张郃心领神会,大声应喏,招呼上大戟士,跳上战马,迅速脱离主阵,向前急驰而去。沮授感激不尽,向袁绍连连拱手。他是聪明人,知道袁绍此举增援麹义是次要的,接应可能落单的沮鹄才是主要目的。张郃是河间鄚人,对此地地形熟悉,武艺精湛,用兵有方,麾下大戟士是袁绍的亲卫营精锐,人人有马,行动速度极快。有他去接应沮鹄,其他人自然心里有数,没人再敢故意消极应对。
袁绍很满意。沮鹄咬住了刘备的尾巴,只要他能坚持一个时辰,张郃就能赶到,斩首数百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能临阵斩杀一将,或者关羽,或者张飞,那都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结果。关羽、张飞都是骁勇之辈,不过张郃也不是弱手,遇到任何一个,张郃都不会落下风。
田丰年纪大了,速度慢了很多,此时刚刚赶到袁绍面前,跑得气喘吁吁的。看着张郃率领大戟士离队,他不明所以。“主公,出了什么事?”
“无妨,公与家的小子咬住了刘备。元皓,你接着说,为什么彼时可,此时不可?”
“是吗?”田丰大喜,抚着胡须说道:“主公,若是能有所斩获,则此时亦可矣。”
袁绍若有所思,连连点头。“我明白了。彼时可,是大战未起,与张则讲和也没什么损失。此时大军已经进入涿郡,如箭已离弦,若不能有所得,便是劳而无功,徒为人笑。哪怕是小胜一场,折对方锐气,谈判时也能占些上风。元皓,是这个道理吗?”
田丰抚掌而笑。“主公英明,正是这个道理。兵者,国之大事,十万之师,一日千金。故兵不轻出,战必有功,否则便是浪战。未战之时,张则请和,主公引而不发,可以提出有利的条件。现在既然已经开战,就不能轻易停止,必有所斩获,让张则见识了主公的实力,惧而请降。若是不然,张则将谓主公欲战而不能,被迫请和,此则权在彼而不在此,未谈而失先机。”
袁绍此刻心情大好,也不计较田丰的态度。“元皓,若是讲和,我们该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田丰抚着胡须,竖起三根手指。“为刘虞正名;惩戒幕后主谋公孙瓒;表刘和为涿郡太守。”
袁绍琢磨了片刻,眼角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却没有直接表态,而是看向郭图和沮授。“公与,公则,你们以为元皓此计如此?”
沮授笑而不语。田丰的三个条件非常精当,既不会让张则损失太大,难于处理,不肯答应,又能达到对袁绍最有利的效果。他当然支持田丰的意见,但他知道袁绍心里已经同意了,现在并不需要他的附和,反倒是郭图的意见非常重要。这时候先让郭图发表意见更合适。如果郭图也同意,就不需要他说什么。如果郭图反对,他还可以补救。
郭图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拱手道:“主公,臣以为田公此策诚为老谋,不愧河北第一名士。”
袁绍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