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就是嘛。”吴夫人拍拍孙坚的肩膀。“喝了这杯酒,好好睡一觉,守住浚仪城,你就为孙家立了大功。文台,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战了,好好打,打出你的威风,让后世子孙都记得你。”
“最后一战?”孙坚嗤的一声笑了。“就算这次能打败袁绍,占据中原,也不会是最后一战。天下大乱,袁绍只不过是实力最强的一个而已,就算他败亡了,还有公孙瓒、曹操,哪能是最后一战。我刚到不惑之年,含饴弄孙是不是太早了?”
吴夫人摇摇头。“你忘了朝廷的诏书吗?此战若胜,我们孙家就坐稳了三州,朝廷岂能不防,调你去长安为卫尉既是纳质,也是削弱孙家的力量。”
孙坚叹了一口气,双手抱在脑后,一时出神。对去长安任卫尉的事,他一直很犹豫。他当然清楚去长安是做人质,但他又无法拒绝。他不是孙策,即使是现在,他依然不觉得孙策有鼎立新朝的能力。一个袁绍就让他捉襟见肘,朝廷又是何等庞然大物?别看朝廷现在困窘,迁居长安,可是四百年积威犹在,人心思汉,关中又是形胜之地,左揽幽并,右揽交益,只要几年休养生息就能缓过气来,届时挟幽并凉精兵东进南下,孙策挡得住吗?
袁绍只有一万胡骑,孙策已经无力进攻,只能防守。等幽并凉全部集结在朝廷的战旗之下,十余万精骑,铺天盖地,如黄河之水,滚滚而下,瞬间就可以吞没江东。
他在凉州战斗过,他知道骑兵的威力。
“这小子心太大了。”孙坚叹息道:“少年成名,将来难免受挫啊。”
“怕什么,不是还有你这个父亲么?”吴夫人轻抚孙坚的脸庞。“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是他的父亲。只要你们父子同心,没什么好担心的。”
“是啊。”孙坚无声地笑了笑,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的睡着了,鼾声轻响,气息平稳。
吴夫人看着孙坚,露出欣慰的笑容。作为夫妻,她最能理解孙坚的心情,也只有她能看出孙坚自豪下的失落,粗暴下的疼爱。孙策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安排她随孙坚来浚仪。这父子俩互相关心,却谁也不肯表露,只会默默的为对方付出。
也不知道孙策现在怎么样了。孙坚在城里,孙策却在颍川与敌人野战,相比之下,他比孙坚的处境更艰难。战场凶险,对手还有来去如风的骑兵,他能应付得来吗?知子莫若父,孙坚说得有道理,孙策心太大了,这几年发展得又顺利,难免会少年轻狂。战场凶险,他又和孙坚一样是个好勇斗狠的性子,万一轻敌受挫,如何是好?
吴夫人心里有些乱。见孙坚睡着了,她起身出了门,来到侧院。孙尚华正与弘咨说话,孙尚华抚着肚子,面色微红,弘咨伏在她身前,脸贴在她的小腹上,满脸喜色。吴夫人一愣,随即喜道:“尚华有了?”
听到吴夫人的声音,弘咨连忙起身行礼。孙尚华也有点不好意思,起身迎了上来,扶着吴夫人的手臂,羞怯不已,低声说道:“月事一向很准的,这次迟迟未来,想来是有了。不过还没请医匠诊断,没敢告诉阿母。”
“这是好事啊。”吴夫人喜不自胜,拍拍孙尚华的手臂,挤挤眼睛。“看来这胡人的神仙还是有用的,拜拜没坏处。”
孙尚华连连点头,又道:“可不能让大兄知道。我听尚英说,他对这胡人的神仙反感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