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能心无旁骛,与徐荣以死相拼?我为什么能转战四州,与袁绍一决高下,做生死之决?”孙策握起拳头,轻轻击了一下周瑜的胸口。“因为有你在我身后啊。我就算一败涂地,匹马而逃,只要有你,只要有荆州,我就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周瑜吁了一口气,露出几许惭愧。“伯符,我……”
“行了,虽说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但总让你镇守后方,的确有些浪费。我这几年打爽了,也打累了,想休息休息,我们互换一下,我为你坐镇后方,你去建功立业。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们虽然有点家当,却还没到可以挥霍的地步,要么不战,战必有利,你的计划如果没有七成胜算,别指望我同意。以我个人的观点而言,我不建议你攻益州。当然了,你这几年一直在荆州,对益州的情况更了解,如果你有七成胜算,只要能说服我,那也行。”
周瑜笑了起来。“七成的确没有,仅以战场论,五成而已,可是如果算上朝堂之利,应该有七成。”
“行啊,既然你这么有信心,不让你说,未免不近人情。你好好准备一下,等到了南阳,见到子纲先生,再召集诸将,我们好好商议一下。公瑾,这是必要的流程,不是特别针对你。”
“我知道。”周瑜连连点头。
孙策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又看看周瑜的脸色。“天色不早,赶到宛城必是深夜,不如就在博望休息一夜,明天安步当车,缓行而归。柴桑一别,转眼两年,你马上要成亲了,又渴望上阵立功,以后未必有这样的机会,今天就好好的聊一聊,把未来几年的规划沟通一下。当年张骞凿空西域,封博望侯,希望我们能借他一丝勇气,将来拓境万里,比他走得更远。”
周瑜心潮起伏,豪气顿生,一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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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望本是犨县一乡,后来置县,初为汜乡,后来张骞凿空西域,封博望侯,以此为食邑,这才改名博望县。正如冠军县是因为冠军侯霍去病而得名一样,博望也是因人而名。
博望县城位于伏牛山余脉,算是由东北进入南阳的最后一个关口。历史上的刘备曾驻守此地,并击败夏侯淳、李典,然后在演义中被嫁接到诸葛亮的身上,成了他的出山第一功:火烧博望坡。
明月当空,孙策与周瑜并肩走在山坡上,交流着未来几年的形势规划,依稀又回到了当年在襄阳岘山时的情景。只不过情景虽似,心境已迁,当年的孙策轻佻放肆,周瑜稚气青涩,被孙策的玩笑话气得拔剑相向,现在却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场景了。
孙策向周瑜解释了最近遇到的情况,袁绍被击败,兖州已成盟友,大河以南基本安定,但兖州、青州的情况不如豫州,世家实力尚存,还需要时间慢慢消磨,豫州的世家则元气大伤,只差最后一击。虽然离孙策的目标还有相当的距离,但他们已经无法再给他制造像样的麻烦了。
孙策着重解释了他的世家政策。周瑜也是世家,而且是比郭嘉、庞统底蕴更深厚的世家,如果不解释清楚,不用荀攸、辛毗蛊惑,周瑜都会有一种天然的抵触。好在孙策与周瑜相处得比较久,知道他志向远大,又深知他们父子在周家的尴尬处境,在移风易俗、建千秋功业这样的宏大远景面前,家族的一时损失也是可以接受的。更何况孙策也不是一味的剥夺世家产业,南阳世家的经历证明,与孙策合作的利益完全可以抵销他们的损失,虽然失去了土地的稳定收益,只要社会安定,前景更加光明。
有了这些前提,再加上两人之间的感情基础,说服起来并不是非常难。明白了孙策的用意,周瑜的心结自然就解开了,气氛也渐渐融洽起来,恍惚之间,又有了几分当年的亲近默契。
“伯符,攻城易,攻心难,攻天下人心更难,你要对付的不仅是天下世家,更是天下读书人,这个难度一点也不比夺取天下小。”
“是啊,的确很难,也许此生都看不到成功的希望,就像贾生一般。不过任何事总要有先行者,时势可以造英雄,英雄也可以造时势,不努力一下,怎么可能知道有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