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尊者讳,事涉父兄清名,我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张长史又是徐州名士,若是声誉受损,可能会影响派系平衡。至于我……”孙权自嘲地笑了笑。“有覆辙在前,再多一次也没什么,王兄总不会杀了我,最多从此赋闲,做个富家翁。”
孙策点点头。“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韩义公。”孙权哼了一声:“至于他有没有对阿翁说,又是怎么说的,我就不清楚了。”
孙策端坐着,双手抚膝,看向远处。良久,他对孙权说道:“仲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先回吴郡,为阿翁操办丧事,然后我们兄弟一起去交州,和士家兄弟论论理。”
孙权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失落。“王兄不回去吗?”
“当然要回,只是会迟一点,我要先安排幽州的事。北方不安,如何南下?”孙策起身,拍拍孙权的肩膀。“仲谋,我不在吴郡,你便是最长,家里的事你要担起来,不能总让阿母操心。”
孙权大喜,欣然领命。
——
土门关城楼。
张飞扶着城垛,看着那匹缓缓而来的大宛骏马,看着马背上那个伟岸的身影,不知为何,鼻子一酸。他知道,传闻已经成真,关羽再也不会为刘备效力了。
虽然不知道吴王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却一点也不意外,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将军,要不要……”关都尉凑了过来,看看城下的关羽,咽了口唾沫。
张飞转头看着关都尉。“你想干什么?”
“我……”关都尉见张飞眼神不善,识趣的退了下去。他其实并不认识关羽,只是觉得这马匹很不错,如果用冷箭射杀关羽,将这匹马夺过来,是一个不错的礼物。
关羽来到关城下,勒住坐骑,大声说道:“益德,故人重逢,何不出城一叙?”
张飞叹了一口气。“云长兄,若是叙旧,如今各为其主,怕是不便。若是交战,我自认不是云长兄对手,不敢出城,还请云长兄恕我不能尽地主之谊。”
远处的关都尉一听,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来人是关羽?
关羽放声大笑,张开双臂。“益德,你看,我连兵器都没有带,并非与你交战。至于叙旧,你我兄弟,平日里说得够多了,何必惺惺作态。今日我来,是奉吴王之命。”关羽说着,转身一指远处的队伍。“益德,吴王有几句话想对你说,你可愿出城一见?”
张飞抬起头,看向远处,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惊讶不已。看到关羽的第一眼,他便觉得奇怪,关羽身上的衣甲不像是他这个级别将领的款式,却有些眼熟,仿佛是孙策身边侍从骑士的甲胄。他不太敢相信,关羽投降孙策,领军将军自然做不成了,却不至于做普通一卒,还以为是什么新款,远处的骑士都是关羽的部下。此刻听到关羽说孙策就在那里,他意识到一个他之前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关羽成了孙策身边的侍从骑士。
这怎么可能?张飞呆若木鸡,半天没说出话来。见张飞一动不动,关羽也没有强劝,大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代吴王转达。幽冀平定,吴王尽据关东膏腴之地,半有天下,形势已明,还望益德莫作无益之斗,他虚位以待,愿与益德共平天下,建不世功业。”
张飞回过神来,放声大笑。“云长兄,莫非他的侍从骑士还有空缺?”
关羽脸一红,有些恼羞成怒。“玄德望风而逃,中山已亡,益德亦成丧家之犬,妻儿为人所虏,如今困守关中,进退不得,欲为侍从骑士而不可得,又何必大言?父母祖茔,你都不顾了吗?”
张飞的笑容嘎然而止。他沉默了良久。“既为玄德驱驰,便顾不得太多了。云长高义,想必不会不顾,拜托云长了。”
关羽哼了一声:“你的家人,还是你自己照顾吧。益德,你好自为之。”说着,拨转马头,缓缓离去。张飞暗自叹息,一抬头,却见远处的队伍中驶出几辆大车,直向关城而来。张飞忽然明白了什么,心中一阵激动。他将身体探出城墙,大声说道:“云长兄,大恩不言谢。他日再见,你我痛饮三百杯。”
关羽举起手,摇了摇。“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