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吴六年,三月三,建业,紫金山。
孙策与徐岳并肩站在一起,看着面前一片平坦的凹地,说道:“大师,此地如何?”
徐岳抚着花白的胡须,连连点头,圆团团的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笑容。身为学院大祭酒,他知道孙策重视学术,一定会给他安排一个好地方建观象台,却没想到这个好地方会是紫金山上的风水宝地。紫金山又名钟山,是为了避孙钟之名才改名的,可以算是孙氏祖山。能在这座山上建观象台,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此地藏风聚水,好固然是好,只是……”
“既然大师说好,那就这么定了。”孙策摆摆手,礼貌地打断了徐岳。他知道徐岳早就看中了这个地方,只是不敢说。不得不说,徐岳那套风水理念还是有点科学成份的,后世紫金山天文台就建在这个位置,现在不过是提前一千七百多年而已。
这一千七百多年,就是他为华夏争取到的先机,建起这座观象台,这座只为研究天文,却无须为皇权服务的天文台,就是抬头看宇宙的第一步,自然要挑一个好地方。以数理为基础的现代为科学最初就是从天文学起步,而徐岳现在的研究已经看到了门槛,他的椭圆性轨道假说已经得以了越来越多的学者认可,他的宏愿一步步成为现实,区区一座观象台又何足道哉。就算是徐岳看中了太初宫,他也会让出来。
“大师,人处天地之间,要想真正的天人合一,首先就要认识天地。”孙策轻声说道:“大师醉心学术,孤是极为钦佩的,不过还是要向大师提点建议。”
徐岳还沉浸在未来的观象台之中不可自拔,下意识地点头答应,却没往心里去。孙策知道他激动,也没催他,静静地等着。一旁的阚泽见了,悄悄的扯了扯徐岳的袖子,又咳嗽了一声,徐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行礼。
“请大王直言,请大王直言。”
孙策笑笑,看了阚泽一眼,微微颌首。“大师,学术传承靠的是一代又一代的人,一个人登不上一座山,一代人又一代人的持续努力才能征服一座又一座的高峰。你说呢?”
徐岳眨眨眼睛,有些茫然,回头看看阚泽。阚泽知道他一心学术,不明白孙策的意思,只好代答。“大王,大祭酒最近有几个难题要解,将教学的任务交给了我们几人。我们学术不精,又不够勤奋,可能引起了一些学生的意见,这都是我们的责任。今后我们会加倍努力的,绝不会再让大王听到类似的投诉。”
孙策笑了。“祭酒太谦虚了,你们的辛勤孤是知道的,你们的才华也是有目共睹。不过也怨不得学子们抱怨。他们不远千里,从八方而来,会聚建业,恨不得将诸位胸中所学都挑捡一番,岂能看着大祭酒这座高山在前却不能当面请益。”
阚泽连声答应,又向徐岳使眼色。徐岳也明白过来了。这段时间他全力研究椭圆形轨道的计算,耽误了教学,引起了学子们的抱怨,到太初宫告状去了。阚泽、赵婴已经向他提过建议,他的儿子徐数也因此从学院赶回山上,和他谈过这件事,希望他能平衡一下,抽出点时间来教授学生,没想到孙策又当面提起。
“臣……疏懒,累及大王,罪该万死。”
“大师言重了。”孙策哈哈一笑。“大师醉心学术,不问其余,这份赤子之心难得。孤也不敢太劳累你,只是希望你能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向学生们讲讲你最近的研究成果。如果有人有兴趣,说不定还能助你一臂之力,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