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
她还真敢!
宋凛头疼欲裂,眩晕袭来,可意识却该死地清醒,甚至能感受到温热的血液从脑袋里涌出,蜿蜒至两鬓、脖颈,最后渗入米白的地毯里,留下点点猩红。
闷哼一声,他捂住伤口,想换个姿势,却悲哀地发现脸还被对方踩在脚下,根本无法动弹。
沈婠丢掉手中残瓶,欣赏男人此刻痛苦的模样,轻笑莞尔:“什么感觉?够爽吗?”
“……沈婠,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死?那多容易,活着才有趣呢。”缓声轻语,无限温柔。
落在宋凛耳朵里,却犹如魔音穿孔。
手上是温热黏腻的触感,舌尖尝到铁锈的腥膻,胃部翻涌着几欲作呕,身在地狱,恐怕也不过如此。
“这一下是教你,做人不要太狂,逮着谁都能当猴耍。当初,你递给我一杯加料的酒;现在,我还你一瓶,有来有往。”
“贱、人!”
啪——
一个耳光,十分力道。
沈婠收回手,转动腕口,“这一巴掌是教你,人在屋檐下得看清形势再发言,别让你那张臭嘴给自己找抽。”
“……”
“看看,这不就对了?安静点,乖顺些,免得受皮肉之苦。不过,这点痛比起失败带来的打击,应该微不足道吧?从前途无量的小宋总,到今时今日的丧家犬,你不仅作死了自己,还顺带扶了宋乾一把,如今MT俨然成为他的天下,想想还真是血本无归。”
“后悔?生气?怨恨?绝望?”沈婠每说一句,宋凛的脸便苍白一分,直至最后惨无人色。
沈婠轻叹,收回脚,扯过茶几上的纸巾擦了擦手,丢到男人脸上,“你这种人只配与垃圾为伍,杀你,脏了我的手!”
说完,飘然转身,扬长而去。
宋凛倒在地上,呆滞的眼神讷讷盯着天花板,像被抽掉灵魂的木偶,除了还会呼吸以外,整个人都陷入迷茫与混沌之中。
似乎伤口传来的痛也逐渐离他远去……
突然,一滴晶莹自男人眼角滑落,没入鬓边。
他开始放声大笑,浑身近乎抽搐地颤抖着,“哈哈哈哈……”
沈婠,今日之耻,必要你用命来偿!
……
“沈小姐,又见面了。”黑衣黑裤的女人,卷发蓬松,红唇妖冶,此刻斜倚在走廊的墙壁上,双腿交并,身体呈完美的流线型。
“是你?”沈婠止步,停在三米远处。
阿狸站直,迈步上前,笑容意味深长:“还以为你不会再来夜巴黎。”
“找人而已。”
“急什么?我又没说你闹事。”
沈婠:“……”
阿狸:“走吧,二爷有请。”
沈婠沉默一瞬:“……205包间有人磕破头,你们看着处理吧。”
并非她对宋凛心怀仁慈,只不过在宋景的地盘上,到底要留几分面子,闹出人命就不大好看了。
况且,就算她不开这个口,也会有人去处理。
毕竟这里是夜巴黎,宁城最奢华、最安全的销金窟。
来者是客,只要不犯主人忌讳,至少能活着出去。
不过,是站着,还是躺着,那就不一定了。
阿狸点头:“已经派人处理,跟我来吧。”
果然,刚才包间里发生的事都逃不过那位的眼睛,否则,阿狸不会来得这么快,好像站在那儿,就是专门为了等她!
女人在前面带路,沈婠紧随其后。
出了电梯,又穿过一截楔形走廊,最后停在一扇雕花木门前。
“爷在里面。”说着,转动门把,推开,侧身做请。
沈婠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抬步入内。
很明显,这是一间办公室,屏风隔断会客区与办公区,装修简约,低调大气。
“宋二爷?”
“来了,坐。”男人手持茶杯,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沈婠走到对面沙发坐下。
男人亲手递来一杯热茶:“尝尝?”
她接过,先闻其香,再品其味。
宋景:“如何?”
沈婠皱眉,欲言又止,眼里还带着几分探究与警惕。
男人儒雅一笑,“有什么话,直说。”
“闻起来没问题,但入口偏涩,涩里带苦。”如果她没猜错,这应该是陈年旧茶。
按理说,宋景这个夜巴黎的幕后大老板缺什么,都不会缺钱,有钱还害怕买不到好茶叶?
又怎么可能会用陈茶招待客人?
除非……
“都说姜还是老的辣,这茶嘛,陈也有陈的好。”
沈婠放下茶杯,不动声色:“怎么说?”
“涩,性平;苦,思危。好比人也一样,敛其锋芒,性情才会随之平和;多思多虑,才能避开危险。”
“您究竟想表达什么?”
男人笑意不改,眼角隐约可见几缕纹路,平添温和:“女孩子不要学得太野蛮,修身养性,才能收敛戾气。”
说完,拿着遥控器,按下红色开关键,正对面的液晶显示墙上便出现了一段高清录像。
正是不久前,包间里发生的一切。
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沈婠收回目光,指尖摸索着茶杯杯口,绕着一圈又一圈打转,自由一番沉静气势。
“您找我来,就是为了上教育课?”
“爷从不轻易给人当老师。”
“所以,这是我的荣幸?”
宋景:“如果把疑问句换为陈述句,表达效果会更好。”
沈婠嘴角一抽。
男人倏地正色起来:“敢情你今天是在爷的地盘上撒野,换成其他地方试试?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坐在这儿吹空调喝热茶?”
宁城有头有脸的几家娱乐场所,虽然都打着私密性上佳的噱头,但又有哪家是完全放手,不装监控的?
“年纪轻轻,胆子不小!电视剧看多了,拿着酒瓶就往人头上敲?”
沈婠心说,这可不是从电视剧里看来的。
类似的歪门邪招,比如踢裆、踩蛋、插鼻孔,戳眼睛,在去东篱山庄训练的那段日子,她没少向权捍霆请教。
从何处下手,用几分力,对准哪个位置,都是有讲究的。
如何致伤不致死,流血流泪也留命,她已经全部摸透了。
所以,下手之前,沈婠就有把握将宋凛伤到什么程度。
当然这些都没必要跟眼前的男人解释,毕竟,他们的关系仅限于萍水相逢,连君子之交都算不上。
沈婠:“他不是还活着吗?”
宋景被她不受教的样子一噎:“那万一死了呢?”
“哦,死了就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女人眼底泛起凉意,声音平淡无波。
好像“死”这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跟“吃”、“喝”没什么区别,都是稀松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