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平日只有大门口的灯亮着的院子,今天灯火通明,走廊外的花草在灯火下依稀能分辨未落的脉络梗脉。
顾君之一身黑色风衣,穿过游廊,走到中午看书的位置,拿起放在石桌上的书,转身,无声的向卧室走去。
他如这座宅院里唯一的灵魂,寂静的空间里,只有他漂浮其上,他也更像这座宅院的宅院的主宰,风风雨雨都掩盖着这座历经不凡的院落里。
这里很安静,除了从大门直通主院的一路,其他地方安静的犹如空荡荡的鬼片现场,此刻的顾君之就是能吸人魂魄的鬼灵。
郁初北本来没有打算过来,人都要躺下了,但想想又不放心,只能过来看看。
看他一眼,确定他很好,回去也行啊。
“夫人!”顾管家急忙从后面的车里下来,他收到夫人出门的消息,就赶紧安排了车追,还好赶上了。
郁初北也带了两位保镖,但回头能看到顾叔,还是很高兴,没办法,来了才发现不确定怎么进,而且是这一家吧。
灰墙高瓦,除了微弱的灯光,在晚上看有种阴森森的感觉,因为这条胡同只有一户人家,灯光又不亮,想不看着阴森也很那。
顾管家笑着迎上来,不用专门组织,这位顾先生没有杀伤力,只要见到顾先生的人脸皮够厚,别把顾先生从灵魂深处对你的鄙视放在眼里,就没有问题。
“夫人,我带了钥匙,省的您敲门了。”说着赶紧去开门。
“麻烦顾叔了,我该先去找你要钥匙的。”
“夫人也是太担心顾先生了,我一直派人看着先生呢,顾先生挺好。”顾管家说着开了门。
郁初北有一瞬间不习惯,十米外是一座巨大的墙屏,除了墙体上飞扬跋扈的双龙戏珠,和周围巧夺天工的纹路,包括墙屏旁的一大缸莲花,什么都看不见。
郁初北才想起,以前的宅子都是这样的,庭院深深,深到压抑的古朴刻板。
“夫人请。”
郁初北第一次踏入这座院子,门不大,紧紧能容三辆马车冰片,入门到墙屏的距离很广,即便被挡住了视线,也有一种大气、磅礴的气质。
郁初北想,如果自己是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有幸从正门进来,肯定头也不敢抬,因为,极有可能从门口到屏墙的距离就是她家的大小。
绕过挡屏,一排复古的灯光,犹如湖面芦苇荡里升起的萤火虫,幽静漂亮,更何况这座院子比月下的夜色更有意境,缠缠绵绵的长廊,山石花鸟,曲径通幽,透着少年扬马射箭的肆意,也有少女含羞带怯的回眸。
它的美是有灵魂的。
郁初北几乎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座宅子,喜欢他的亭台,喜欢它的楼阁,喜欢它岁月沉淀后的优雅,和天然的庄重深厚。
这次比威王府更大,更气派或者说更有意境:“真好看……”
顾管家心悠戚戚,这是他生活很多年的地方:“老爷以前没事了就会为这座宅子增砖添瓦,它隔壁还有一座建于90年代初具有西方特色的别院,后来,老爷年纪大了,就让人把那天的墙加高,与这边的风格分开了。”
郁初北笑笑,令人望尘莫及的爱好,她穿过一进又一进的格局,进入最大的一座院落,穿过月亮门,眼前一扫刚才的曲折,瞬间视野开阔,山水如画,青竹翠柳,风雨悠悠。
顾管家不走了:“顾先生就在里面,我在这里等夫人一起回去。”
“好。”郁初北也知道对方突然对她一见钟情不现实。
主卧的大门是关着的,窗户也是关的,明亮的灯光从里面照出来,窗下的花竟然在寒冬里开的正眼,窗帘隔绝了所有可能视物的可能。
郁初北走到正门前开始敲门:“君之,君之……”敲了两下没有人应,她的声音反而像混入乃白汤汁里的老鼠屎,有些刺目。
郁初北干脆不敲了,在门外说话:“你还好吧,早上起床没有看见你,想着你可能是有事,孩子们你见过了吗?要看看孩子吗……”
屋内。
顾君之坐在正厅的逍遥椅上,已经半睡了,书遮住他半边脸,精神有些倦怠。
他左手边是下了一半的棋,右手边是厚重的桌案和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复古的灯在香炉旁散发着明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