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1
群臣拜在刘长的面前,神色惶恐。
“大王还不曾登基,怎么就开始修建皇陵呢?”
“何况,还是在河西修建,河西甚远,如何能修建的完?”
朝议时,当听到刘长想要在河西为修建皇陵时,群臣都坐不住了,修皇陵本身没问题,可修在河西就是大问题了,光是运料就得耗费巨大,而且看大王这个架势,这皇陵怕是要跟秦王看齐啊,这不是要修的大汉灭亡吗?
“大王这是要灭我大汉吗?”
“大王穷兵黩武!弄得国库几乎没有存粮,如今又要动用民力,去为自己修建皇陵?大王这般滥用民力,是愁大汉不亡吗?秦国灭亡的教训就在眼前,大王要引以为戒,不能如此滥用民力啊1
刘长听到这句话,顿时看向了一旁的刘敬。
刘敬站起身来,认真的说道:“并非是即刻就要动工,这只是为修建皇陵做好准备而已,先修建几个城池,准备些物资人力...这件事,将由我来负责,诸君不必担心。”
“原来是你这个奸贼1
周昌愤怒的看向了刘敬,骂道:“你这..这..这奸贼!原来是你在这里蛊惑君王1
周昌即刻起身,便朝着刘敬的方向扑了过去,好在,张不疑及时挡住了他,张不疑板着脸,严肃的训斥道:“陛下之前,岂能如此无礼?1
“一**贼!一**贼1
周昌大骂,刘敬无动于衷,他平静的说道:“这是旧制,当初高皇帝也曾如此,又何不可?”
“高皇帝也没有将皇陵修到那么远的地方!更没有滥用民力1
“如今也没有啊...为天子陵,这是天下之幸事。”
刘敬完全不在意这些大臣们,认真的说道:“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即刻就下达诏令,令天下有德者前往河西,修建城池,准备为大王修建皇陵...让他们来守着皇陵,这是最大的恩赐。”
刘敬这句话一出来,众人就知道,他又要杀猪了。
不知为什么,刘敬总是跟那些大族过不去,就往死里整这些旧贵族和新豪强,说是恩赐,其实就是抄家,将他们迁徙到皇陵之边,让他们在这里定居,让他们完全失去在地方的控制力,财力,怎么说呢,刘敬大概是全天下的豪族最痛恨的一个大臣了。
在众人看来,刘敬这个缺了大德的,完全不给地方豪强半点的活路,每隔一段时日就要迁一批豪强,说是恩赐。地方上的豪强出现一批就被收割一批,这使得西汉初的豪强活得格外悲惨...直到某位不愿意透露名字的不爱天下爱宦官的皇帝废除了这个制度,地方豪强逐渐坐大,然后就逐渐变成了东汉的那个鬼样子。
“娄敬!你这小人,当初与外战,你处处反对,提议和亲,对冒顿那般爱护,怎么就对大汉百姓这般苛刻呢?1
“呵呵...苛刻?这是恩赐...只有这样的恩赐,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
群臣沸腾,纷纷反对。
刘长眯着双眼,他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当初阿父要推行这个政策的时候,这些人可是都很支持的,甚至帮着去押豪族,怎么到了如今,他们就不同意了呢?
很简单...因为他们如今就是豪族。
当初的开国功臣们的子嗣们,亲戚们,甚至是仆人们,都在地方上有着强大的势力,当初那群跟着高皇帝要荡平天下奸恶的英雄们,正逐渐朝着奸恶的方向前进。
刘长笑吟吟的看向了陈平,“陈侯觉得如何呢?”
陈平万万没想到,在有刘敬背锅的情况下,大王还会把自己推出来,不过,他也能明白大王的意思,群臣不怕刘敬。
果然,当刘长询问陈平的时候,群臣顿时就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了陈平。
陈平眯着双眼,认真的说道:“若是大王现在就要修建皇陵,朝中是没有积蓄的,可大王若只是做个准备,想要以后再修建,那就没有问题了...周相啊,河西之地,是块宝地,这里做皇陵,再好不过,对吧?”
周昌一愣,还想要骂几句,却猛地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
“陈侯说的有道理埃”
“若只是做个准备,那也不错...”
陈平的提醒,让周昌顿时明白,修皇陵只是个借口,目的还是要充实河西的人口,想要充实当地的人口,自然不能强行迁徙,强行迁徙的后果是什么,秦国已经很好的诠释了一次。
修皇陵的胆子,周昌没有,但是借着修皇陵来迁徙豪强充实河西的胆子,周昌有,而且很大。
周昌的心思比起陈平显然是要低一个档次的,当陈平将锅踢给他之后,周昌毫无防备的接了下来。
“大王,只要不滥用民力便可...”
刘敬这才说道:“我先前几次做事,也不曾滥用民力...”
群臣目瞪口呆的看着周昌倒向了刘敬,再次开口劝谏。
刘长却怒了。
“夫赵王,没有任何的功德,文不成武不就,庸碌无为,一事无成,愧对阿父,却还敢在邯郸为自己修陵,寡人大治天下,击破匈奴,难道还不能为自己准备皇陵吗?”
“再有敢劝阻者,一并发往河西为寡人修陵1
刘长做出了决定,群臣便是再不服气,却也不敢劝谏了,最后也只能是垂头丧气的离开,刘长却唯独留下了刘敬。
“仲父啊...您不必理会这些人,就按着您自己的想法来...地方的名单,也由您自己来决定...这方面,您还是有经验的。”
“大王,放心吧。”
刘敬又问道:“大王...那您的皇陵,该取什么名字呢?”
“寡人早就想好啦!就叫邦陵1
刘敬惊诧的看着刘长,“大王,要为高皇帝避讳...不能取这个名字埃”
“放屁!阿父的陵就可以叫长陵,我的就不能叫邦陵吗?”
“天下哪有这般不公的道理?”
纵然是不苟言笑的刘敬,此刻也是被刘长这番话的说的摇头苦笑,“大王啊...高皇帝为父,您为子,这如何能比啊...”
“哦,那就叫安陵。”
刘敬终于是轻笑了起来,“好,既然大王决定了,那便叫安陵。”
刘长打量着身边的刘敬,有种重新认识了他的感觉,在以往,刘长是真的很讨厌这厮,因为这厮总是反对自己出征,还大言不惭的说着和亲,实在令人反感,后来他对刘敬有了些改观,可还是很厌恶,直到现在,他觉得面前这个人虽然怂了点,可人还不错。
“我看您今日面对群臣发难,没有半点的畏惧,过去为何要那般的反对外出作战呢?”
刘敬沉思了片刻,说道:“大王有所不知...我戍卒也。”
“嗯?”
“臣乃齐国娄邑人,家中贫穷,无以为生,受尽欺辱...族学长者授我书,后因家贫,被他人所驱...”
刘敬认真的说起了过往,刘长则是乖巧的坐在一旁,认真的听着他讲述自己的故事。
“戍卒之苦,鲜有人知...几番作战,同乡皆战死,回乡之时,父母早已逝世...”
“我倒是能理解士卒的苦...可是有的时候,仗是不打不行的。”
“是啊...可打仗,也是要看国内的情况...没有粮食,没有战马,没有军械,便因一时怒火而派兵作战,这会要了多少人的性命?”
“朝中将领们,很多人只是想着要爵位...哪怕将大汉打残了,他们也不会在意...大王啊,您不知道...在高皇帝之时,大汉完全没有实力与匈奴作战...和亲是下策,不得已而为之...若是不这般,边关百姓受苦,士卒受苦,天下危难。”
刘长抚摸着下巴,“其实我知道的...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阿母游历天下,我知道那时的天下是什么样子的。”
刘敬不屑的说道:“地方豪族,多以掠同乡之财而起家,奢靡成风,从不在意他人之死活...兼并土地,垄断书籍,鱼肉百姓,勾结官吏,与愚弄君王,实乃是天下一大害1
刘长并没有承受过戍卒之苦,也不曾受过豪族之欺凌。
可他很能理解刘敬的想法,因为他在齐国,见过那些被驷家所欺负的百姓,他沉思了片刻,说道:“仲父说的对,可仲父既然知道不能因喜怒而作战的道理,那也应该知道不能以喜怒而治政的道理...还望仲父仔细排查,不要牵连无辜。”
“唯1
刘敬随即说道:“只是苦了大王,陛下废除此令,不许我提起,如今大王重新推行,只怕天下人对大王的非议要更多了。”
“我兄长心善,他对谁都心善,不愿意逼迫别人离开故土...我也不是恶人,不过,不移开他们,不知多少人会因为他们而挨饿...若是天下人非议,那便让他们非议吧1
“反正又不敢当着寡人的面非议...就寡人这恶名,也不怕再背负什么了。”
“大王乃圣明之君。“
“哈哈哈,寡人听不得奉承,可不要再这么说了。”
“臣并非是奉承...我先前多次上奏陛下,陛下甚至劝我读书...让我不要再沉浸与旧恨之中...”
刘敬摇着头,脸上满是苦涩,刘长一时间也不知该说啥了,只是认真的说道:“无碍,好好做事便可1
终于,在交代了诸事之后,刘长迎来了一段时日的清闲。
刘长即刻出现在了唐王府内,群贤闻风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