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病情
沈寒霁换下官服, 从屋中出来,正欲离开大理寺, 靳琛却是迎面走了过来。
沈寒霁略微诧异, 问他:“不是给了你十天的假期,让你回淮州一趟,怎又来了大理寺?”
靳琛的婚事, 定在了来年二月中旬。
靳琛微一拱手后, 压低声音道:“方才出城门之时,遇上了先前护送李清宁去皇陵的昭武校尉。”
沈寒霁眉眼一挑。
靳琛:“他是前日回京的, 因监管不力, 让李清宁自尽了, 所以被降了职守城门。可需卑职前去调查一番?”
沈寒霁思索了一下, 随而抬眸看向刚捧着折子走进院子的官差, 收回目光, 与靳琛道:“进屋子说。”
二人进了屋子,沈寒霁指腹摩挲腰间玉佩,某种带着思索道:“这段时日, 我琢磨了许久, 也觉得李清宁的死有蹊跷。按理说她的性子偏执至极, 便是穷途末路, 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结束自己的性命。”
靳琛应:“或许是真的假死, 以假死逃脱罪责,让太后心悲生怒, 再让裕王夫妇悲极生恨, 从而……”靳琛余下的话并没有说出来, 他与沈寒霁都明白得很,李清宁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可随即靳琛又疑惑道:“但要在诸多将士的监视之下假死, 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是有人帮她。”
沈寒霁那放在玉佩上的指腹顿了顿,淡淡道:“人在皇陵死的,皇陵距金都路途遥远,传来身死的消息,差不多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天气炎热,便是运送尸身回来也会腐烂发臭,认不出是何人,所以在那处便烧了。”
靳琛点头:“的确如此,卑职打探过,那昭武校尉便是把骨灰带回到了金都城外外,交付到裕王手上。”
皇上有过金口玉言,李清宁至死皆不能回金都。所以只能在城外交付。
今日裕王还拖着重病之区,进宫跪求皇上,恩准皇上让他在城外修建一处墓地来安葬女儿。
靳琛:“不过看裕王夫妇的反应,李清宁并不像是假死。”
沈寒霁思索了一下,随而道:“让堂兄去调查,你且先行回淮州把你自己的事情解决了。”
靳琛颔首。
今日温盈外出了一趟,回来后便在房中发了一下午的呆,直到婢女来提醒温盈,说已经是申时末了,这才回过神来。
想着沈寒霁也该回来了,便吩咐婢女去熬药,熬好再端去屋里边,她一会回去喝。
说是她喝的,但其实是沈寒霁喝的。
以前,沈寒霁并不想太过显眼,所以从未用汤药,只让金大夫做了那些含有些许迷药功效草药的药丸,不用熬制,平日里直接服用便成。
而沈寒霁肩膀上的伤无须用汤药,只需按时上药便可,忽然用汤药,难免让旁人揣测,好在温盈先前闻了有毒的熏香,过了小半年,余毒已清,身子也调理得七七八八了,也不用进补汤。
他们自己知道温盈不需要再用药,可旁人不知。所以便与金大夫简单说了一下沈寒霁是因乳娘死在身旁才生出的心病,后来便演变成了——在梦魇中,死在身侧的人变成了他最为亲近之人。
便是没说明白,见多识广的金大夫也大概明白了他这是怎么回事。
这算是心病,所以药物很难根治。药物只是起些许作用,若是得根治,还得靠时日,靠他自己想明白,想通透。
尽管金大夫这么说,温盈还是让其开了方子,抓了药回来。
临走的时候,金大夫给了温盈一个小锦囊,她回来后才拆开。
里边话语不多,只写了这样病症的人,多为敏感脆弱,莫要看沈郎君比常人都要坚定,但若是被刺激到,只会更加严重,让她多些耐心,平日多些陪伴,开解。
若非是金大夫偷偷给她的,温盈都要怀疑是不是沈寒霁让金大夫写的。
毕竟他现在太过黏人了。
中午那一个时辰也要回一趟侯府,一下值便回来,哪都不去,就在她的身旁。
她忙活的时候,他会在一旁小憩。
今日下午趁着沈寒霁去上值了,温盈便去了一趟医馆,详细的问了一下金大夫。
虽难以启齿,但还是把沈寒霁这股子黏人劲告诉了金大夫。
金大夫沉吟了片刻,问:“沈娘子是否不止一次遇到过危险?”
沈寒霁未曾与金大夫细说过身份,金大夫大概是尊重沈寒霁,所以也不曾特意的留意和调查过。
温盈听到这话,惊诧道:“金大夫是如何得知的?”
金大夫道:“如今沈郎君的梦魇中是沈娘子的脸,且听沈娘子与沈郎君所言,这怪疾似乎较数月之前更严重了,且几乎是全部的闲暇时间都与沈娘子相处,那便有可能是因沈娘子先前的数次危险刺激到沈郎君了。”
温盈沉默了许久,又问:“若是再受一次刺激,会如何?”
金大夫想了想,未直接言明,只是侧面说道:“若是旁人像沈郎君这样的,已然疯了,沈郎君能扛到现在,已然让老夫惊讶了。”
温盈明白了,若再有一次,沈寒霁大概真的会疯了。
意识到这点,温盈心里有些发凉,呆呆滞滞的出了医馆,也不知是如何回到府中的。
因为这事,她在房中不言不语的坐了一个下午。
也不知他们这是天生反冲,还是八字相克,再有几个月,她便会避开了梦中早亡的命运,但沈寒霁却是越发的不好了。
温盈叹了一口气,从屋中出去,候在院子的月门外。待看到了沈寒霁,才面带笑意迎了上去。
沈寒霁看到她出来迎自己,眸中浮现了笑意。待走近了,才诧异的问:“今日怎么想着出来等我了?”
温盈与他走到一块,柔声道:“今日有些想夫君了,便出来了。”
沈寒霁的脚步蓦地一顿,露出惊讶之色看向她。
要温盈说甜言蜜语,哪次不是被他在榻上磨得实在没法了,才会说他想听到的话?
今日不是被他逼迫,也不是久而不见,只不过是两个时辰未见,她却说想他了?
沈寒霁顿时觉得有一股温热的暖流流进了心底,熨得心里微微发烫。
若非有旁人在,他都想把她直接打横抱回屋中亲热了。
沈寒霁目光多了几分炙热,温盈恰好对上了他的目光,羞赧的用手背轻推了一下他的手臂,小声嗔道:“我说的是正经的想你,你可别想岔了。”
虽不能把人直接抱起回屋,沈寒霁却是在温盈收回手的那一瞬间抓住了她的手,五指插入了她柔嫩的指缝之间。
他脸上的笑意浓了些。
温盈知他不会松开,且想起今日金大夫的话,温盈也就随了他,没有抽出手。
回了屋,门一关上,温盈就被他抵在了门扉处,唇瓣被他攫住,把她的未尽的话语卷入了他的口中。
片刻猛烈,片刻温柔,反反复复。好像是他想温柔的待她,但忘情后又压抑不住地把她的脑袋压向自己。
许久之后,温盈才气喘吁吁地的趴在他的胸口中。眼尾微红,嘴唇嫣红湿润,脸上还带着几分余韵。
稍稍软绵无力的在他的胸口处打了一下,软着声音埋怨道:“一会我怎么出去见人呀?”
唇瓣肯定肿了。
沈寒霁轻笑出声,埋在他胸膛中的温盈感觉到了他胸腔传递出来的微微震动。
“那便不见,晚些再出去。”说着话的同时,蓦地把温盈给打横抱了起来。
温盈吓得直接抱住了他的脖子,随后又变了脸,急忙道:“你肩膀的伤还没完全好呢,你别抱我,快些把我放下来。”
沈寒霁走到了软榻前,声音愉悦的应了一声“好”,然后把她放到了榻上。
温盈:……
都已经抱到榻上了,还应好有什么用?!
温盈微恼的瞪了眼他,沈寒霁却是噙着笑意,把她的鞋子脱了,然后再拖了自己的鞋子,上了软塌。
近来,沈寒霁在白日时不怎么沾床,平日下值回来,天色还早,便会在这软榻上休息。
沈寒霁躺在她的身侧,眼底露出了绝不会在外人面前的疲惫。
温盈敛去恼意,指尖在他的好看的眉骨上来回的划了两下,目光露出了几分温软:“夫君若累了,便先睡一会,我在一旁,等睡醒再用膳用药。”
两人已经有了默契。她知道他晚上睡不着,他知道她知道,但谁都没有明说。
沈寒霁轻“嗯”了声,随而缓缓的闭上双眸。
天气渐冷,睡在软榻没有被衾盖着,恐会着凉,温盈便把双脚放下了榻,才要站起来,沈寒霁蓦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有些大。
“你要去哪?”
温盈一怔,转头看向睁开了双眸,目光紧锁着她的沈寒霁。
温盈安抚道:“我去把被衾拿过来,再把针线活拿过来。”
闻言,沈寒霁才知道自己太过明显的,随而松开了她的手,解释道:“方才一时不甚清醒。”
温盈温柔的笑了笑:“无事。”
随而起了身,走近内间,抱起被衾的时候,温盈轻轻的叹了一息。
如此下去,也不是法子。
温盈抱回了被衾,盖在了他的身上,再而拿来了针线活,坐在软榻上,把腿放入了被窝。
“夫君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