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孟浪。”张佳木虽然刚刚进来时见过礼,这会儿还是又碰了一下首,这才抬起头来,安然道:“臣无可分辩,只是殿下怜臣是一介武夫,事上唯谨,忠忱之心可鉴日月,除此,臣亦无乞恩之处了。”
“哦,这样说的话……这……”太子最近身量暴长,不到十二的少年已经腰围可观,这也是老朱家的传统,吃的多,心宽又体胖,所以不及弱冠就有发胖的可能,至于太子的曾祖父不到而立就不能行走,更是一个超级大胖子,不良于行,估计是某种肥胖的并发症,朱氏皇族在锻炼身体这方面,可就远不及他们身后的少数民族王朝了。
听了张佳木的话,太子圆滚滚的脸上也是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神情。这一次幼军的事出来,太子自然也是极为愤恨,御史不给幼军面子,当然也就是可以说没有把他这个太子看在眼里,这么一联想,就算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听说张佳木把御史家人折磨一通,太子少年心性,还颇有欢欣鼓舞之感,不过,经人一说,好象张佳木非刑伤人,而且并不是头一回,象抓捕青县知县的事,事前并无请旨,事后巧言分辩,事情出来,举朝为之侧目,现在这个锦衣卫都督的名声已经远不及当年,辛辛苦苦竖立的好名声,几件事之后,严重来说,已经和当年纪纲相似。
光是这些,当然还打动不了对张佳木信任且又欣赏有加的太子。但彭时抓住此点,击中了太子心中最脆弱的地方:“今幼军实于张某人统领之下,六千虎贲军心尽属,殿下亦知张某武艺过人,勇冠三军,再有锦衣卫为助力,太子殿下如不加以收服,以权术驭之,以恩义结之,平时示以威福,使其惕厉小心,臣恐将来就算殿下想振作时,此人亦不能听殿下驾驭了。”
太子曾经被废,心理远较常人来的脆弱,彭时这一击,正好打在点子上。事实上,现在就用忠诚与否来说张佳木,太子不会接受。说能力,更不会接受。对张佳木的忠诚和能力,太子都是欣赏与信任有加,从普通的角度来说,根本不会见用,相反,说者反而被疑。
只有从将来来说,太子才会细思,才会警惕其中的危险之处,才会做一些细微的调整。虽然太子没有什么可用的实权大臣,但并不代表,已经习学帝王术的太子,会在身边留一个可能会危胁到自己权位的人物。
就算是再欣赏推崇,甚至是崇拜,也是不成。
今日之变,其因在此。而且,张佳木的应变也很出色。既然敌以强说我,不妨示之以弱。今日事出,他已经算中对手策略,暂且最好的应对之法,也就只能是如此了。
果然,太子毕竟还小,忠厚底子还在,如果张佳木巧言而辩,或是顶撞,或是盛气,太子对他的观感都不会好,甚至,会隐然产生恐惧之感,如果一个帝王,哪怕是未来的帝王对大臣有了这种感觉,大约就是汉昭帝对霍光的感觉时,那么,大臣被祸之时大约也就是不远了。
可现在张佳木老老实实的趴在太子脚下,态度恭敬忠顺,言语质朴,虽未辩而辩,但已经叫人隐然心生同情,并且信之无疑。
大约,心底里觉得自己在弱者一方的,更喜欢看到强者在自己面前低头吧。
太子对张佳木,就有这种微妙的心理,张佳木坦然而言,反而教太子憋了一肚皮的警告之语,还有想在幼军中按插文官或是太监做监军的话,根本无可提起了。
“心险而辩!”内殿之中,彭时躲在一边听的真切,心中也已经是一片冰冷。这一次,他没有和人商量,总以为在太子心中的地位,善加利用,必定能大大削弱张佳木的权势,纵是不能,也要使其与太子彼此相疑,皇帝与张佳木之间已经很难着力,因为大家看的明白,皇帝心理受创,需要一个权臣执掌厂卫,督察百官,张佳木在是如此,换了人一样如此,白费功夫罢了。
但太子不同,如果连太子也被掌握,十数年或是更久的时间之后,谁知道这个权臣会发展到何种地步?这,才是举朝文官最为担心的地方!
可惜,白费功夫了……
听完张佳木的话后,太子呐呐道:“那,卿拿捕御史家人,亦属法外加刑,律无明文,此事一出,视我大明律为何物耶?”
皇帝其实才是最不讲法纪的人,老朱家的人,特别是前几代,一个个都是屠夫再生也似,朱元璋杀人就够狠了,儿子朱老四也不是善主,虽然杀大臣还讲究过堂收罗证据,但杀宫人太监简直眼皮眨也不眨,永乐年间,一次杀过两千八百多名宫女,而且多是酷刑虐杀,这个皇帝,后世说他英明神武,但当时的人,恐怕恨他入骨的多吧。
但这个理没地儿说去,张佳木只得老老实实的道:“是,臣之请罪,原因亦在于此。”他趴伏下身,重重一叩头,故意带了点泣声,道:“臣供职无状,性子粗鲁率直,遇事不能思而后行,请太子殿下重重治罪就是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