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大官,这么一点小钱,你也瞧得上?”张佳木拿他打趣,笑道:“好歹也是厂公,一般的红袍玉带,听说某个侍郎还拜了你做三叔,怎么就穷到这样了?”
太监打秋风可不比文官,文官好歹要点脸什么的,拿印结银子什么的都是公议,或是有一定的火耗收取的额度,过了线就是贪暴,不过线就是灰色收入,总之,已经是约定俗成,大家都知道线在哪儿,度在哪儿。
宫里可不讲究这些个规矩,权大就行。象蒋安这样的厂公大人,好歹东厂还有千多人,还有掌刑千户理刑百户,番子们也全是精兵强将,锦衣卫表面的收缩也是给了东厂一定的活动空间,听说蒋督公最近搞三产创业搞的不亦乐乎,和京郊种菜的菜农都发生了一点业务关系,对方交足了银子才从白莲教徒的嫌疑中洗脱出来。
至于向权贵勋戚之家打秋风,也是正常的收入。派个小黄门到某公或是某侯家里去,说个理由:“厂公的孙子过周岁,请老爷一定赏光。”
对方就答:“哟,到时候一定去。来,封二两银子给小公公,送一百两给蒋大官当贺礼。”当然,人是不一定去的,太监蒙皇帝恩赐,也可以过继儿子,有孙子也不希奇,大家也不会多说什么,到时候,帖子一定送到,自己拿一份赏银,大头送给蒋安这样的头儿,大家都欢喜。
至于勋戚公侯之家,每年是固定要有万儿八千的银子用来打发人,稍不凑手,就会得罪人,到时候应景发作起来,比一二百两银子可厉害的多了。
“戚,这点小钱,有什么用?”蒋安今天是第二次冷笑了。看起来,蒋公公确实不大开信,嗯,是非常的不开心。
张佳木一想就明白了,听说司礼监最近有很得力的人手派了出去,崇文门税关向来是宫内司礼太监们的后花园,收入原本就很不非,一年明面上的账目数字十好几万,最少几万,但暗地里肯定不止此数。
京城生民百多万,外地行商更多,崇文门是由外城入内城的重要关卡,不给钱就进不去,城里每天的生鲜蔬菜就得多少?光禄寺一家就得多少?
全是天文数字,下头孝敬上来的,司礼大公公们全分润了,别人是轮不着的。最近崇文门收入暴涨,怪不得蒋安在这里不停的哭穷了。
后人不知道,总以为太监无后,其实得宠的大太监是肯定会蒙恩准,由自己族中挑选近支的宗族子弟过继,在古人看来,过继的儿子和亲子是没有太多区别的,都是一族的子侄,都是先人之后,一旦过继过来,在法理上就有权继承太监父亲的一切财产,和亲生儿子没有任何区别。
当然,感情是上不是一样,就得两说了。
曹吉祥就很幸运,曹家是大族,他的子侄众多,而且都是些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其中颇有几个武力过人的,可以说,是马上的万人敌。
曹家势力过人,其实还在石家之上,原因就是如此。
蒋安当然也有过继的侄儿,虽然不及曹家那么风光,子侄也不算出色,不过胜在感情笃厚,张佳木曾经去过他的外宅,看到他们叔侄相处,几乎也就是视若几出了。
太监的苦,其实很难教常人理解,最教张佳木看不上的就是那些士大夫,一方面觉得皇帝非用太监不可,残人肢体供君王驭使,一方面又明目张胆的侮辱这些肢体残缺的可怜人,似乎是他们自己的错,天知道这是什么道理。
明朝的士大夫和宦官斗来斗去,张佳木现在认为,很多时候,责任是双方的,甚至主要责任人是在文官一方。
因为挑事的经常是文官,而不是太监。
“你倒也不必烦了。”张佳木想了想,宽慰他道:“最近可以找几笔好买卖来做。”
和东厂的厂督谈“做买卖”当然是一种巧妙的隐语。其实东厂的钱哪儿来,当然也是靠的敲诈勒索。有名的几位大太监就是如此,而且,敲一般人所得有限,敲官员,敲权贵亲臣,才是来钱的金光大道。
某伯爵,家资巨万,光是庄田就有过百万亩,甲第千间,金银过百万,这样的人家,怕什么?当然怕被诬陷,被谋反。
捏个罪名,或是干脆派几个卧底到人家去,搜罗一些证据,然后把东西往人家一丢。到时候,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万的金银落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