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侯张軏并没有参加朝会,早朝不比大朝。若是大朝时,公侯伯无事的,都得参加朝会,不然就是大不敬。
平时早朝,没有要紧事情回奏的,或是皇帝特别点名的,倒也不必参加。
象小英国公那样,虽然才十七岁多点儿,但皇帝已经命掌右都督府,就算现在都督府大权旁落,不比当年,但掌右府的职责重大,小英国公受到信任,并且将持续父祖的光辉已经成必然之势。
从这一点来说,太平侯府就差的远了。除了挂一个侯爵的空头头衔,就是还有一个都督的官职,但位在石亨之下,上头还有曹吉祥这个婆婆,如果不是很有一些旧部还算听话,恐怕张家在京营中早就说不上话,根本没有人理睬他们了。
除了这些,烦心的事还很多。和石亨的政治联盟,怎么看都不靠谱。
徐有贞现在回家吃自己了,听说还有锦衣卫天天看守,地方官府也不大敢照顾他,现在已经垂垂老矣,当年风采,已经化为乌有,现在成天诗酒自愉,在家里根本不敢出门,凡有外事,根本不敢过问。
至于曹吉祥那一伙人,彼此声气向来不投,张軏这个贵介公子也没有给宦官洗脚的打算,所以虽然曹家也很风光,不过,也一样的是攀扯不上。
至于皇家,只看中英国公府,对他和他的弟弟,向来只是看老国公的面子,完全就是敷衍。
比如他想给儿子求一个公主,就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而那个张佳木和王骥老儿的孙子,一个尚重庆公主,一个是嘉善公主,春风得意,一想到这个,张軏连牙齿都要咬碎掉了。
光是这个侯爵的名字,他就老大的不乐意!
阳武侯、定远侯、抚远侯、定边侯、恭顺侯,哪一个不比他这个太平侯更威风,更好听,更让人敬服?
太平侯……哼,一听就是敷衍人,张軏面色阴沉的想道:“皇帝太欺负人,也太把我当草包了吧。
当然,事实上自己就是个草包啊……
张軏老了,换了几年月前,他都不会这么想自己。但现在恶疾缠身,眼看就要离世而去,反思起来,对自己的一生回头看看,嗯,果然是太失败了。
一日三省他是办不到,不过这么一省,倒是霍然开悟了。现在皇帝不待见,儿子张谨是个不成材的,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侯爵,看来很悬,没准将来就不准承袭了。
老朱家就是这样,说翻脸就翻脸,成祖还好些,看看太祖手里的那些公侯伯么,现在留下来的还有几家?
这么一想,自然是汗水潺潺而下,今天早朝的情形,他当然已经知道了。虽然不上朝,但如果连朝会情形也不知道,太平侯府就不止草包这么简单了。
张佳木奏一本准一本,后来在内阁几个大臣与皇帝商讨国事时,岳正,彭时,还有李贤都亲自上阵,但还是没有挽回那两个巡抚的命运。
现在缇骑已经出发,奉诏拿捕辽东和山西二巡抚。
两位大吏,都是内阁力保的清才,但张佳木几句话,硬是没有人能救得下来。
张軏恨恨地想道:“耿九老号称清廉刚正,这件事也缄口不语,我看真的是徒有虚名,嗯,就是伪君子一个,呸,虚伪!”
虽然他是当初请罢天下巡抚的最得力的干将之一,但现在一想起是张佳木一言而罢巡抚大员,张軏的心里就是火烧火燎的难受,恨不得站在文官一边大声疾呼,力救两巡抚无事才好。
对耿九畴,他心里也是知道。这位都察院的长官其实在政治上向来和张佳木保持一致,力罢两巡抚,张佳木别人的意见不必管,但事先必定也问过耿九畴的意见,得到允准后才会动手。
所以,他的抱怨也是根本没有道理可言的。
“总是觉得不对劲。”
张軏在室内绕室徘徊,心不自安,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自从上次感觉到石家不大可靠之后,原本是要和张佳木打一打交道,但张軏总觉得脸面上下不来,况且,他的宝贝儿子也不大乐意,虽然张軏严斥过,但总是拗不过儿子的意思,毕竟,将来侯爵的位子要靠张谨来承袭。
“唉!”张軏心事重重的叹口气,觉得自己封侯的愿望答成之后,日子反而过的更加不快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