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扶拦而坐,兴致勃勃地看着朝山上下来的人群,只见他们有的人依然生龙活虎;有的人却似已累得筋皮力尽;有的人有说有笑相携而下;有的人却目无表情地踽踽而行。
“段若尘,我们这里离山上还有多远呢?”我转过头问段若尘。
“最多一个小时就到顶了,下山更快。”段若尘起身扶着栏杆道:“我们休息一会儿再往上吧!来了一趟就多看看才行。”
我点头说好,随即两人无语,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过了一会儿,我清了清嗓子,问段若尘,“对了,段若尘,我一直很奇怪,你的名字为什么会叫若尘呢?”
我一直认为,生在豪门中人,必然都会取个响亮大气的名字才对,所以一直对段若尘的名字感到好奇,若不是今天场面实在尴尬,我想我也不至于如此的唐突。
“‘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段若尘轻轻吟诵着王安石那首和杏花有关的诗,苦笑着道:“若尘、若尘,我喜欢这个名字,所以就舍弃了我母亲原先给我取的名字。”
我一直觉得段若尘应该是像陈琛一样,没有任何烦恼,生活得多姿多彩才对,殊不知他竟比平常人的心绪更为沉重,我一时也不知如何劝慰。
“段若尘,你太悲观了!”
“我倒不觉得。”段若尘耸了耸肩,接着道:“其实,人生本就如同那‘南陌’的尘埃一样卑微,从绽放到飘零,从风光到寂静,只不过弹指间,大多数人却看不透,任其在红尘中千锤百炼、苦苦挣扎,也终究只是刹那光辉。”
我沉默了,脑中却一直回味着段若尘的话,他吟诵的这句‘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和我想起的‘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有异曲同工的意思,却又绝不相同。
前者指‘北陂’的杏花即使凋零残落,尚可在一泓清波中保持高雅素洁、可‘南陌’的杏花凋落后,却是任人践踏,最终被车马碾成尘泥。
后都是指冬天凋零残落的梅花,即使飘落在地,被碾成尘泥,它的芬芳也将留在人间。
两者都是在烘托残花的结局,特别是‘南陌’的杏花和冬梅下场相同,最终都是落地成泥,不同之处是梅花落地尚且傲然,可‘南陌’与‘北陂’的杏花自有一番比较,一个高洁、一个贱污。
也不知段若尘突然吟诵这首诗的真意,是否是在形容他的哥哥就是那‘北陂’的杏花,而他却是这‘南陌’的杏花。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曾读过一本小说,好像男主角的名字也叫若尘,是因为他的出身太过卑微,而且还是个不被家族承认的私生子,可是段若尘的出生,若真如他所说的‘像尘埃一样卑微’的话,那么他的身世,是否也如那本小说中一样,是个不被家族承认的私生子呢?
我不禁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天马行空吓了一跳,带着歉意,我又瞧了瞧段若尘,只见他的神情已恢复自然,我更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估计是中了小说的毒。
认识段若尘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隐形富二代,他的生活优渥、奢华,平时吃的、穿的都是我叫不出的品牌,如果这般奢华的他,都只是个不被家族承认的私生子的话,那么像我们这个生活在最底层的劳苦大众,都不得自惭形秽到割腕自杀了不成!
“慎儿,在想什么?”段若尘见我一直盯着他发着呆,遂好奇地问道。
“没、没有想什么?”我侧过身不再看他,“我在想,这两天让你破费了。”
“你怎么又提起了这个问题?”段若尘轻笑出声,“若在之前,我还是个吃穿费用都朝父母伸手的学生时,可能会有些吃力,如今我好歹是拿着一份高薪的管理人士,所以你不用替我心疼。”
“哦!那好吧!既然有传说中的大腕负责花钱,那么我就只负责享受好了。”我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又看了看山上的路,“段若尘,我们继续朝山上走吧!”
“乐意奉陪!”段若尘也跟着起身,可是我们还没走多远,林宣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挂了电话后,我们就打道回府,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时了,渡假村酒店用餐的人已经人满为患,我们一行四人只得在渡假村外找了家还算气派的酒楼。
陈琛看着这家酒楼的大堂人特别多,嫌吵,非得找老板要了间包间,我鄙夷他毛病多,人家十多个人一桌挤在大堂也不见嫌吵,他不可置否,说我不懂得享受生活,我赶紧禁声不语,不想打击他的雅兴。
林宣和陈琛坐在主位上,段若尘刚好靠近林宣,也跟着坐了下来,我想挨着林宣坐,可又不想挤林宣和段若尘之间,只得厚着脸皮硬是挤在林宣和陈琛之间坐下。
“我说叶慎儿,这么大的桌子,你哪里不好挤,偏偏要挤在我和林宣之间做灯泡?”陈琛皱着眉头,不满之情言于溢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