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悦面前再次出现光亮时,她本以为围绕着她的黑暗终于消散了,可是双脚刚刚一落定,寒意便从周边侵袭而来,不到片刻,她原本还算尚温暖的肌肤就已经凝结了一层淡淡幽绿的霜冰。
旁边传来怀婼和柳沐儿的颤音,顾悦朝她们看去,果然她们也和自己一般,面上、露在外面的双手,甚至是法衣外面,都凝结了一层幽绿的薄霜,而那薄霜还有渐渐加厚的趋势。
顾悦的心沉了下来,她知道来到冥神界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可是她以为她顶多从头开始修炼,顶多舍弃肉身。
可是现在看来,事情万万没有这么简单。
“摄魂钟、消魂镜、冥雷笛,本是我冥神界最后三重天劫的劫器,因为尔等任务失败,不仅落于尊神界鬼修之手的消魂镜、冥雷笛无法收回,即便是摄魂钟,也在最后散尽灵气,为尔等注入鬼息而消陨。
遂因尔等之过,冥神界最后三重天劫之劫器不复存在,如此,我冥神界修士从此将无法历经完整的九重冥劫,亦即无法顺利飞升上界,尔等罪过之大,唯有一法可赎!”
流幽冥祖幽凉却略带着快意的声音在灰暗的天地间响起。
沉寂,除了沉寂,并没有人说话,顾悦觉得她的心情也如这灰的不见任何一丝鲜亮色彩的天地间一般,灰的彻底。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寂后,顾悦沉浸在自己灰暗的情绪中,也不知具体过了多长时间,她听到身边柳沐儿用不同于以往的略显粗哑的声音问道:“不知何法?”
仅仅四个字,就像耗尽了柳沐儿全身力气一般,说完后,她整个精神都萎靡了下去,连因刺骨的寒意所引起颤抖都停止了。
流幽冥祖终于开口了,“掌了多年摄魂钟,心志果然非同一般,如此,你便是最后一重吧!”
接着,他又指了指顾悦,“你,第八重!”指着怀婼,“你恐怕也只能承受第七重了!”
顾悦心里虽然不是很明白流幽冥祖话中之意,可是心里却又似乎隐隐有些感觉,而这个感觉很不好,她不愿意相信。
再朝柳沐儿看去,她此时面沉如水,忽然转头朝她看来,那目光中带着焦急的迫切,顾悦一愣,不知她这是何意?
柳沐儿示意了好一会儿,顾悦却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柳沐儿失望的垂下了眼。
顾悦想开口问柳沐儿,却发现在流幽冥祖强大的威压下,她们能站着就已经费尽了所有力气,不开口不知道,准备开口方才明白,之前柳沐儿说完那四个字后,为何就如同被抽去了全身力气一般。
不能开口相问,顾悦便只能在心里努力猜测着柳沐儿想要她做什么。
是说话?她想要自己和冥祖说话,她耗尽力气没办法开口,所以才想让自己说?可是她想要自己说什么呢?
这一点是顾悦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的。
直到如一座人形雕刻一般伫立在忘川河畔下游数十年,她的身体也渐渐由柔软变得坚硬起来,她才隐隐明白柳沐儿当初想要她说什么。
她不能触摸自己的身体,可是当寒意渐渐远离她,当指间足底的感觉越发浅淡,身体也日渐沉重之时,她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在逐渐的变化,逐渐往不是人的方向变化。
不是人,却也不是魂鬼!
那她会是什么?
这个答案就如同她想柳沐儿的心意一般又想了几十年。
直到有一天,川流不息的忘川河水忽然湍急了起来,拍起的忘川水溅到了她的身上,她不但没有任何痛苦的感觉,反而觉得很是舒适,她心中一凛,接着便是沉入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