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以来,这是周灿经历过的最煎熬的一个夜晚。
刘伶本身身体就有些虚弱,原本医生是建议养上一阵再进行胃切除手术,可癌细胞扩散的太快,太凶猛,她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
主治医生是秦烈介绍的那位老师,他安抚他们耐心等待。他是医生,见惯了生死,这样安慰的话,已经难得。
可这样的安抚,对于病人家属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
周灿陪着邵东宁和邵爸爸在病房外等了很久很久,只是一夜,她感觉邵爸爸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仿佛一个迟暮的老人。
他始终凝着眉,嘴唇紧紧的抿着,好像不这样做,眼泪就会奔涌而出。
邵东宁过去扶住他的肩,安慰着:“爸……你别担心,我妈她会没事的。”
周灿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去攥了攥他的手,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随后打算出门去给他们买早餐。
邵妈妈情况不明,这父子俩怎么能再倒下。
她刚走了几步,邵爸爸微微哽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再也不是那个谈笑风生的语调,裹挟着浓浓的担忧。
“我听说上icu……那些管子啊什么的插到身上是非常痛苦的。”
“爸……”
“刘老师这个人年轻的时候就怕疼,现在让她一个人躺在那里,又黑又冷,你说她会不会特别害怕?”
“爸……”邵东宁的鼻子一酸,眼泪就那么涌出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东宁啊,如果她走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去陪她。”
相识相知,相濡以沫四十余年,他怎么还能离开她?没有她了,他还活着,那怎么可以。
周灿的脚再也挪动不了,就像灌了铅一样,她背着身,呆呆的站在那里。
邵东宁的情绪终于崩溃,哽咽低吼着:“爸,不会的……一定不会,我不会让妈妈有事,您,您别这么说,我……”
“我害怕。”他声音哽住,最后这三个字是几不可闻的微弱,但还是传入了周灿的耳朵里。
他的哽咽成了细微的恸哭,他这样的极力克制,让周灿心疼不已。
那次去邵家做客,那么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转瞬怎么就成了这样一番悲凉不堪的景象?
她转身回去,抱住瘫坐在长椅上的邵东宁,他的头埋在她的怀里,肩膀因为隐忍而剧烈颤抖。
她一个外人都是这样难过,那么他们的痛苦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