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了,她要是得宠的话,也没那个闲工夫天天派人往冷宫蹲我了。
可万一,她蹲不到我,改去蹲嫦云了怎么办?
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祁贵人就回来了。
她的心事解决了一半,就等着吕美人进宫她好被调出冷宫,做宫女都好过嫁人当小妾,也是心情大好,今天一大早就跟着阿柒出去了,回来时跟我说路上还撞见个新鲜事儿,那个什么金贵嫔好像在后宫里很厉害的样子,坐的轿撵走的好好的,结果一个宫嫔打扮的才人避让不及,还没来得及下跪行礼,就算是冲撞了,气得贵嫔当场就叫人掌嘴,自己就坐在轿撵上头看着,她跟齐公公走了老远,还能听见扇耳光的声音,啪啪的,可清脆了。
说完,祁贵人极快地看了眼还在摆弄海棠的瑞贵妃,感觉也是怪怪的;
其实她还有一句话没说;
那位金贵嫔坐在轿上,那种傲然的神色,还有那种跋扈的样子,还真是跟贵妃以前一模一样啊.........
回过神来,再看看瑞贵妃养的海棠,她的面部神情就很有种一言难尽的意思,祁贵人是个好脾气,怕刺激到我敏感易碎的小心脏,跟着就回房,又拿了一两颗种子送给我,还跟着说了一大段应该注意的事项,包括几天浇一回水,应该埋到什么地界才养的话之类的话,也没说是什么花,纯属是让我种着打发时间的。
我的耳朵长得很对称,却动不动就左耳进右耳出,转头就把她说的那些注意事项一概忘了个精光,伸伸手就把种子给埋在李昭仪屋子旁边那块空地里了,希望能让她也沾点活气,好歹是还是女人,就该跟花儿一样好好养着,别成天把自己整的跟个残花败柳一样,她不过是失去了奋斗的目标,我却是真正的吃了闷亏,初恋都死了,改换了个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的男人,连引以为傲的贵妃身份也成了昨日黄花,谁是残花败柳还不一定呢。
残花败柳,可以形容花也可以形容人,总是跟美人迟暮这类意思不太好的词摆在一起的,让人听了就很不舒服,我安慰着自己,女人十八一枝花,我现在也就是瘦了点,虽说前些日子还被公孙刿嫌弃胸前没几两肉,但容色却是没的说的,哪天好好打扮一下,照样是倾国倾城,是后宫里最美的花瓶。
我给自己洗-脑,就跟给祁贵人洗-脑似的,反复地跟自己说你才不是个残花败柳,起码也是个红颜祸水。
人在高处不觉得,跌到低谷就想起从前的好处了,我脑内反复回闪着靖国的史官给我列出的那些‘光辉事迹’,史官的文笔是真的不错,写傅忌给我造小墨轩时全篇用了三十二个字,后来在写傅忌用国库给我造琉璃殿的时候,更是破天荒地耗费了许多笔墨,堪称靖国历代妃嫔传记上头字最多的前三位,仅次于昭圣皇太后一页半的记录,那史官可能真是收了成国公不少钱,洋洋洒洒地写了整整半面,好话都没几句,不是说我红颜祸水,就是祸国殃民。
可祸国殃民,怎么也比残花败柳好听多了...........
想的太入神了,手里就没控制住,原本只要洒一点点的,这下一瓢水哗啦啦全都浇在了这盆秋海棠上,都说海棠春睡娇无力,可能我养的海棠和别人养的不一样,养的那叫一个骨骼惊奇,水都把花盆里的土给泡成烂泥了,上头那一两点零星的绿色还坚挺着,不过瞧着也分外凄惨。
很好,祁贵人平时最喜欢海棠花了,可我养到现在,连秋海棠的花苞都没见着,也不好意思怪自己,就只能把理由归结为花期未至上头,想来距离下月初一还有段时日,离真正开花还差了老远,不到季节是开不了的。
或许,再浇点水,就能开了。
至于祁贵人有没有把钗子放对地方,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把话带到,我也不知道。
现在的我,只知道那盆秋海棠淋了水,湿漉漉的,天天的我都盼着它开花,可它却硬气的很,活的比人还娇贵,连着几趟水浇下去,刚冒出来那一点绿叶子都快掉光了,阿柒大清早看了还骂我来着,说我白白糟-蹋祁贵人的花也就算了,更可气的是还浪费水,真是干什么什么不会,拿个扫帚扫个地,都能扫出狂风过境的境界,关键是都落进冷宫里了,脾气还那么难伺候,可谓是他人生的一大历练,光是伺候我一个就快累的吐血了;
不过有一点倒是挺好的,就是我不论在哪儿,都不会亏待了自己,穷有穷的活法,富有富的快活,吃也要努力吃的好,难吃就难吃点吧,拿稀罕玩意儿出去换酱菜,啃两个冷馒头还要泡开水的;
相信除了我,这宫里也没人能干出这样的事了吧........
有道是春风拂过嫩柳梢,冷宫遍地吹不着,终于,在众人充满期待(?)的注视下、同时也在秋海棠的枝叶掉光,顺便阵亡的这一天;
我的妹妹,嫦云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