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严格来说,这东西也不能算书画。这是一件插屏,紫檀的料子,高约五十厘米,宽约六十厘米。插屏中间的屏芯,却是一幅纸画。
插屏这东西,和大屏风、地屏都不一样,它是摆桌上的,最初是砚屏转化来的。砚屏摆在书桌上,主要功能是挡住砚台,防止磨好的墨汁被开门关门的小风吹着,这样容易干;当然,也有装饰功能。
砚屏一般不大,后来演化出了插屏,变大了一些,成了摆在桌上的纯装饰的东西。
一般来说,插屏的屏芯,就是这块插屏放纸画的地方,是可以活动的,能够拆装更换;比如一年四季,弄四块屏芯,春兰、夏荷、秋菊、冬梅,这么一倒,别有意趣。
但是,屏芯没有用绢或者纸为底的书画作品来安插的。书画作品都是装裱挂墙上,而且不硬实。插屏的屏芯,往往是什么玉石,大理石,或者螺钿镶嵌、美材雕刻类的东西。
所以,只一眼,这就是一件拼凑的东西。
余耀再多看几眼,更加确定了,这紫檀的插屏架子,是清末的;而作为屏芯的纸画,却大致是明末清初的。
而且这纸墨本身是明末清初的,装裱却是新的,虽然用了老绫子。用作屏芯,也不用装轴头,就是以裱底为衬,四边又固定了薄薄的木片,就这么当成屏芯放到了插屏里。
所以,这插屏虽然这么一弄,“完整”了,也不算难看,但却显得有些怪异。
最关键的是充当屏芯的纸画,别看是明末清初的纸墨,但这幅纸画的“毛病”却不少。
第一,这纸,是竹纸,虽然是加厚的,但竹纸总有些半透明的感觉,作画效果没法儿和宣纸相比。
第二,画心是一个扇面,而且看着比一般的扇面更窄更长,比例有点儿失调。
第三,扇面上画的,是一条奔流的大河,周围高山密林,伴着一轮旭日。笔法感觉没什么功力,有点儿普通不说,用墨的浓淡似乎也全无章法,时浓时淡,而且有不少地方还带着类似“重影”的效果。
第四,画上没有题词落款,没有钤印标记。本就看不出什么高明之处,又没有这些,那就不可能知道是谁画的。
杨锐这时候撇了撇嘴,心里已经暗骂开了:这特么算什么放漏儿?弄了一幅无名氏的画作,配了个半老不新的紫檀插屏框子,就这么强行拼凑到了一起。
而余耀,此时一边看,一边暗想,这可能是老板得了个插屏,但是没有屏芯了,又得了这么一幅画,装裱后聊做屏芯;“废物”利用,两两结合,也算是一种包装,万一有人喜欢,就能多赚点儿。
这一屏一画,单卖都是卖不上好价儿的。插屏没了屏芯,又是清末的,也只能卖个紫檀框子钱了,虽然这么大块带工的老料,也能值个五万六万的,可比起带了原屏芯的完整品,还是会差不少。
这幅画,若是看不明白,也就是能靠着年份值两个钱儿,主要还是老竹纸的钱,但几千块也未见得好出手。
而这件插屏,标价八万。
老板和掌眼老头儿肯定是没看明白了,被抽中的十个人中,也是有九个没看明白,从他们的表情和松弛的状态也能看出来。放漏?说得真好听啊!
唯一看明白的,就只有余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