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这神神秘秘的高僧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对澜亭说的——而非是江云妧。
他们二人还连高僧的影子都没见到,他又是怎样辨认出澜亭曾经在无相寺待过呢?
“是如此。”澜亭犹豫了一下,然后就老老实实的小声回答了。
显然是听到了澜亭的声音,里面传来两声爽朗的笑,极有穿透力,绵延不断似的,回荡在空气里。
江云妧站在茅草屋外面,都深切体会到了一种震撼之感。
这笑声仿佛有形之物,从她的皮肤上掠过,使她心里生出一种极为诡异的感觉。
而她身侧的澜亭,也表现出一种很不舒服的样子,双手紧紧攥成了拳,这种绝对压制的感觉他很久没有经历过了,若是仔细观察,还能发现他瘦削的身体正在轻颤。。
“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微弱,终于停了下来,澜亭的神色却没有丝毫放松,仍然警惕的看着那座其貌不扬的茅草屋。
佛法精妙可能仅仅是一方面,这个无端大师最令人忌惮的恐怕是他深不可测的武学造诣,澜亭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水平,绝不是武功末流。事实上,岂止不是末流澜亭于武学一道本来就有天赋,再加上如同为他量身打造的《度厄书》,内功修行一日千里,如有神助,虽不敢夸下海口,说他是怎样怎样的高手,但澜亭的水平,也绝对能跻身一流高手之列了。
而他这种全然无力无可对敌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便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以澜亭的水平,也绝对有一敌之力。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的人恐怕当世也是寥寥无几,这个神神秘秘的无端和尚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说起来无相寺那老家伙,与我还是旧识呢。”随着话音再度响起,从里面缓缓走出一个人,想必就是传说中的无端大师。
这回声音平和而温润,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又像是浸泡在温热的水里,从头到脚都很舒服。
江云妧也在不知不觉中表情变得极为平静,仿佛这一方茅屋自成一个天地,外界的所有事情都与这里的三人无关了。
“无相寺……无相寺……”
江云妧仔细琢磨无端的话,突然意识到他说的是谁,迟疑的问道:“你是说……无相寺的住持”。
她到现在仍然清楚的记得无相寺的那个老住持在自己下山后没多久就圆寂了,生要说是与江云妧无关,这话连她自己都是不信的。
人家好好的活了那么多年,怎么突然之间说死就死了。
其实关于这件事,江云妧一直心中有愧,她甚至曾经设想过,如果自己没有带着澜亭去打扰无相寺的平静,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只可惜事情已成定局,所有假设都不成立,江云妧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也只是想想而已,
这位名声在外的无端大师看起来并不老,与外界传闻大有不同,他看起来顶多是一个中年人的模样,可实际年龄恐怕无人知道,毕竟他名满天下就已经很多年了,还不算他成名之前的几十年。更何况,无相寺的住持就已经活成一个老妖精了,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春秋,这无端和尚的年纪只怕只大不小……
无端面容平静而慈悲,双目幽深。
他脸上的皮肤光洁饱满,仅能看见一些无伤大雅的细微的纹路,不仔细瞧就会忽视的那种。
“正是。”无端双手合十,“看见这位小友,不禁想起故人。两位,恕老衲失礼了。”
江云妧不去细想他是怎么看出澜亭的来历的,兴许像这种“世外高人”,都有自己秘而不宣的法门。她又怎能与这样一位高僧计较他的过失,哪怕他这话说的真心实意,一点破绽都没有,江云妧略微低头,淡淡道:“无妨。”
无端将他们迎进去,也没有刻意将澜亭排除在外,大大方方的连他一起邀请。
这屋子从外面看只是一件普通的茅草屋,在里面看也平平无奇。屋子里只有一张矮榻、一方小桌并三把竹椅,江云妧深吸了一口气,草木的清香涌入肺腑。在这淡淡的清香之中,似乎还蕴含着某种禅香。
怎么会这么巧是三把椅子?这和尚也太料事如神了吧,江云妧在心里想,这么说,岂不是他早知道澜亭也会跟着一同过来?
无端看起来与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他甚至连袈裟都没有穿,只穿了身褐色的粗布麻衣,他在江云妧和澜亭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也不说话,眯起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江云妧一会儿。
虽然这目光平和宁静,并没有什么压迫性,但江云哇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几乎要被他盯得不耐烦了。
等她终于忍耐不住,想要率先开口打破这诡异的平静是,无端竟然动了动唇,缓缓说道:“原来如此。”
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就原来如此了?
江云心中警觉起来。这个神神叨叨的老和尚,恐怕也是知道什么的,比如无相寺住持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判定了她紫微星降世身份的一卦,比如她自己的秘密……
佛家讲究因果轮回,种下什么样的因就会得到什么样的果,他是为何还要在重回十年前再经历一回这一遭呢?
“我听闻无相寺的住持精通命理之说,无端大师对这方面可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