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娘连连磕头:“皇上,奴婢可什么都没做,奴婢万万不敢伤害皇子啊!”
他看着泪眼婆娑的乳娘,面上越发冷峻。事情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他原本是听见淑妃的咒骂自己戴了绿帽子,心里起疑,想从乳娘口中套出些蛛丝马迹。万万没想到,话还没说几句,竟牵扯出这样一件事。
若是没有此事,淑妃顶多就是个不守宫规,善妒欺君,严惩与否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现在竟又把姜贤妃扯了进来,姜贤妃也是世家大族出身,代表着朝中的一股不小的势力。若是不严惩淑妃,恐怕会引起姜氏一党的不满。
更何况,这是一个图谋加害皇嗣的罪名,田美人的背后虽没什么人,但萧氏一族的仇家能不借题发挥吗?这是多好的一个题材,往大了说,诛灭九族也不为过。
事情变得愈发棘手,他已经废掉了淑妃的位分,除了赐死,还能做何惩罚呢?
可萧家才打了胜仗,他还要用萧家,若在这个时候赐死淑妃,萧家岂能善罢甘休呢?更何况,萧家当然不会对淑妃倒台坐视不理,他甚至能想象到明天早朝堂上,萧家一党的臣子们要如何替淑妃开脱。甚至,他们还会纠集各方势力,向皇帝施压,直到淑妃复位为止。
他揉揉眉心,道:“此事既然扯上了贤妃,就叫她着手处理此事吧。”他将乳娘踢开,起身掸掸衣袖:“把这个宫女交给贤妃处置,送到昭台宫去。”
昭台宫是个好地方,虽然不是中宫正位,院落房屋却建筑的丝毫不逊,房中陈设也都是府库中精选出来的上品。正直午后,太阳透过细腻的窗纱照在博古架摆放的五彩琉璃器物上,泛着亮眼的光泽。那些琉璃摆件儿是姜贤妃的爱物,每隔两日便会叫宫女们精心擦拭。她最喜欢在午后坐在鸡血藤夏凉榻上,点一支龙脑香,烹一壶清茶,欣赏她这一架的珍奇。
今日是苏昭仪带了点心和果脯来看她,她不得清闲,便叫人把阳秀公主也抱过来哄着玩。她才给阳秀公主断了奶,这小姑娘却立时三刻离不开乳娘。见东来绑了乳娘过来,她便抻长两只肉呼呼的手臂,要让她乳娘抱抱。东来怕惹阳秀公主哭闹,便吩咐人把乳娘带了出去。
姜贤妃压了阳秀公主的手臂,笑道:“请公公回禀皇上,就说臣妾一定会处理好此事,不让皇上忧心。”
她说着,冲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从荷包里取出一块金子。东来眼睛里放着光,直直的看见那块金子落在自己的掌心里。金子个头儿很大,也压手。他喜欢贤妃这样的主子,赏罚分明,又不多话。
东来伏身磕了个头:“奴才谢贤妃娘娘赏了。”
隔着格子窗,东来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昭台宫们口。贤妃凝重的神情渐渐松弛,化为轻巧的笑意。吩咐人把乳娘松了绑,带进殿内。
“这个素娘吃里扒外,姐姐打算怎么处置她?”苏昭仪问道。
贤妃笑而不语,说话的工夫,乳娘已经进了寝殿伏身请安,贤妃也温柔的吩咐她起来。就像亲密的老熟人,苏昭仪见状,不禁为之一惊。贤妃向来是赏罚分明,断然没有为什么人破例过,今日见她这样对待素娘,想必是知道素娘的底细。方才听东来说素娘是淑妃派来监视贤妃的,现在想想,这事儿不太可信。
想想也是,贤妃是何等的聪慧,怎么会轻易着了淑妃得道?事情再简单不过,非此即彼。若不是淑妃谋害贤妃,便是贤妃使诈陷害淑妃。
苏昭仪惊愕的说不出话,她亦没想到贤妃会突然对淑妃出手。
姜贤妃伸出手,素娘便将手掌覆在她掌心,她用力握了握:“这事你办得很好,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