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她再一次醒来,马车里已经洒满了阳光,贺莲房伸手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什么也没穿,而是被裹在一张细滑的毛皮里,正与青王肉贴着肉。她脸一红,虽然已经成亲了这么久,可是这光天化日的……两人如此相拥,真是成何体统啊……稍微动了下身子,感觉那种黏腻感已经没有了,想来是趁着她睡着的时候,青王给她清理过了。贺莲房心中一动,慢慢抬起头,望着正闭着眼睛熟睡的青王。
他生得可真俊哪!五官完美的仿佛是最优秀的画师穷尽毕生心血描绘出的丹青,一举一动更是高贵优雅,即便是杀敌,也抹不掉骨子里那种天生的清高。他的这种清高,和聂家人的不一样,总之,贺莲房迄今仍然不敢相信,这个前世如同神话一般,只存在于世人口中的战神,竟会成为自己的丈夫。
她将脸贴到青王胸口,明显感受到他快了一拍的心跳。半晌,她低声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青王果然早就醒了,只是在她睁开眼的那一刻,自己又闭了起来。此刻听见贺莲房这样说,他却颇为为难:“这……阿房,我尽量,好不好?”
贺莲房为之气结,她都让步到这了,他竟然还死不悔改!“你……”
青王顺势搂着她起身,仍旧将她包在毛皮里,好像她是个孩子一般。“好好好,都听你的,可我真的没法完全做到,好阿房……”说到后来,语气竟略带乞求。
从未见过这样的青王,贺莲房只觉得自己的力气,全打在了棉花上,然后弹了回来。半晌,她也不说话了,反正不管怎么说,她都说不过他的。
又过了一会儿,天璇过来禀报,说,呼浩使者求见。
贺莲房还没穿衣服呢!听到这个,赶紧推着青王起来。青王哪里想起,这软玉温香抱满怀,娇嫩滑腻的触感,是他征战在外的时候日思夜想的。人好不容易回到了燕凉,又发生了那么点事,像是这样只抱着妻子,其他什么事都没有的日子,他可真是一日也没过过。所以他根本不愿松手,呼浩若是想见,那就等着好了!
可贺莲房觉得,他们没跟呼浩撕破脸皮,还是保持表面上的友好比较好。于是,她推了青王一把,硬是要起身。青王拗不过她,只好抱着她起来,拿来衣裳一件一件给她套上。本来,这每日更衣,都是由琴诗或是天璇伺候的,可青王占有欲强,哪怕是婢女,也不乐意她们看见妻子一寸肌肤。刚开始的时候,他给贺莲房穿衣服的手法还略有青涩,如今已是十分娴熟了。在青王看来,这给妻子更衣沐浴,根本不会有损他的男儿气概,而是他疼爱妻子的证明,以及夫妻之间的情趣。若是贺莲房愿意,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抱着她,两人紧贴在一起不分离,他也愿意呀!
呼浩求见只是为了问候,言谈温和中透出对贺莲房昨天没出现的担忧。贺莲房听了,嘴上应着对方,心里头却对青王谴责不已,若不是他硬缠着她,她何至于……不想了!
呼浩几乎是有点着迷地凝视着贺莲房突然变得酡红的脸颊,心里不由得赞叹了一句:此女只应天上有!
连带着,心里不禁嫉妒起青王来,这样的绝世佳人,怎么就给他捡了便宜呢?
就这样,使团走了整整半个月,才来到大颂与大元相交的国境线上。
贺莲房戴着面纱,被青王揽在怀里,这些天他也会带着她骑马,或是下来游玩,但前提条件是她必须掩面。用青王的话说就是:阿房生得这般容貌,自然要隐藏起来,以免有歹人觊觎。
“待到过了这里,便是大元的国土了。”青王指着远方几不可见的小黑点道,“那里便是距离大颂最近的一座大元国城池,叫做提儿城,过了提儿城,再向北继续行进,用不了几日,便能到达大元国都——大都。”
贺莲房点了点头,踮起脚尖极目远眺,道:“远远看着,便瞧见一群一群牧羊的百姓了。”
“大元国的人,大多以放牧为生。”青王道,“他们在马背上出生,在马背上成家,也在马背上死亡,一生都在马背上完成。”
贺莲房叹口气道:“可惜,君王却是个野心勃勃的,否则,只这样养马放羊,又有什么不好呢?”
“江南憧憬塞北的瑰丽巍峨,塞北向往江南的富庶小巧,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因为时间不多,所以他们并未在边境停留太久,而是很快便继续向大元行进。贺莲房两世皆养在深闺,别说是骑马了,就连平日里上街闲逛,都得有不少下人跟侍卫跟着,像是这样御风而行,风驰电掣的感觉,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因为国土偏北,所以大元的气候较之大颂要稍微凉爽些,现如今正是大元的秋天,牛羊开始养膘,牧民们也都开始准备酿酒烧茶煮奶砖,以迎接严冬的到来。
“听说大元的冬天,能将人的耳朵手指都冻掉,是真的吗?”贺莲房问。
呼浩听了,莞尔道:“最冷的地方的确是有可能,滴水成冰的情况,在大元是非常常见的,难道大颂不是这样的吗?”
贺莲房摇摇头:“大颂四季气候虽然鲜明,却也不至于冷到这般地步。不知呼浩大人在大都生活了几年呢?”
面对贺莲房几乎是明目张胆的套话,呼浩不以为意地道:“我到处漂泊,居无定所,大汗让我去哪里,我便在哪里,在大都生活的日子并不长。但大都特有的奶茶和酥酒油饼,我还是吃得十分习惯的。”说着,露出十分好看的笑容来。
“呼浩大人家中可还有兄弟姐妹?”
“我是独子。”呼浩笑了。“不像是王妃娘娘,有弟妹,那么热闹。我从小就幻想着能有许多的兄弟姐妹,可惜我的父母只生了我一个。”说完,问贺莲房。“不知王妃娘娘可否告知,有弟妹的感觉如何?”
“会让你提早明白什么叫做责任。”贺莲房微微一笑,抬头便看见青王拎着油纸包回来了——从大颂带的糕点早已吃完,这里又没条件做,所以在途经这个城镇的时候,青王便特意去为她买糕点了。“你回来啦?”
青王点头,看向呼浩:“多谢你照顾本王的爱妻。”
呼浩拱手道:“王爷何须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说完,对夫妻两人行了个大元国特有的鞠躬礼,便退着出去了。
贺莲房看着呼浩离去的背影,半晌,叹道:“若非你确定此人是聂楚,我当真要以为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大元人了。言谈之中,滴水不漏,无论我如何套话,也得不到他丝毫回应,此人不好对付呀。”
青王却十分不以为然:“聂楚何足为惧,真正要在意的,是大元的君主,而不是聂楚这样的无名小卒。”
贺莲房颔首。“你出去买糕点,可曾打探到什么消息?”
“无甚异常。”青王将手里的油纸包打开,捏起一块青色的糕点。“他们说这个叫做草糕,不知味道如何,你可要尝尝?”
贺莲房看着那略显粗糙的糕点,有点犹豫,她对吃食向来挑剔,宁可饿着不吃,也决不吃味道不好的。可青王眼里充满期待,她又如何不张口呢?于是她张嘴咬了一口,风雅微微眯起,道:“还不错。”不难吃,但也称不上有多好吃。
“你呀,嘴巴可刁。”青王摇头,将那剩下的大半块三口两口吃掉了。“等到了大都,有条件了,让天璇给你做去。”
看着还挺远的路程,其实也没用多少天就到了。他们走的是最快的路径,沿途又不曾停留,再加上大都离提儿城很近,所以并没花太多时间,使团便已经抵达了大都。
贺莲房曾经想过无数种大都的样子,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眼前这般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