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查探纳什的事情被克里斯班纳特发现了。
他还没有完全想好怎样在年轻人面前去圆两个身份之间的仇。
他招惹了一个不得了的情报贩子,这番威胁后,威尔莫勋爵这个身份短时间内脱不下来了。
无数念头纷涌而过,却都抵不上一个让爱德蒙心颤而狂喜的发现。
他发现了上次在他房间也没有见过的感情。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告别,引得谨慎小心的人自乱阵脚,愿意为了自己去揽下仇恨。
做布沙尼神甫时,他感受过浪博恩继承人对亲人的在乎,扮威尔莫勋爵后,他也见过了这个人和好友牌友的相处。
但是和这些都不一样。
这是他一直以来祈求的,独一无二的关系。
尤其加上“一辈子”这样的期限后,几乎让爱德蒙看到了比“克里斯班纳特喜欢男人”更触手可及的希望和未来。
他和他的心上人可以有无限的时间,自然也可以将这份在乎变成他曾经妄想的回应。
爱德蒙一阵头晕目眩,几乎想要放纵自己去做一辈子的英国勋爵,甚至盘算着就这样去复仇也没关系……
可是,在见到这样的希望后,爱德蒙发现,自己变得贪婪,也更加不甘心了。
他已经拥有了独一无二的感情,还想拥有更多可能。
更不想顶着其他人的面孔。
为什么会是威尔莫勋爵?
他数不清是第几次问自己这个问题了。
没有共同患难、亲密接触,没有泛舟夜游、体贴入微,没有灵魂共鸣、彻夜聊天。
一个冷淡无趣,阴晴不定的英国勋爵,凭什么得到这样珍贵的感情。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要和你决斗的人是谁了吧?”
成功炫耀过自己本事,克莉丝得意说,如同一盆冰水,让爱德蒙整个冷静下来。
说出基督山伯爵,基本等同于暴露身份;不存在的名字,很快就会被发现;真实的仇敌,也立马会被拆穿没有决斗。
而且,班纳特少爷这样敏锐,这个身份不尽快离开,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威尔莫勋爵就是曾经伪装侵入过自己生活的人。
爱德蒙无法回答,只能沉默摇头。
一腔热意被再次推拒,克莉丝终于冷静下来,对着自己的冲动轻嗤一声,这次好好避开了踏脚,跳下车离开了。
她离开就像抽走了他所有力气,无法再承受不住还在增加的念头,爱德蒙将头埋入双手。
只有风灯静静燃烧,摇曳。
搬进摄政街后,少了母亲的要求,玛丽每天依旧起得很早。
她性子较真,还记得克莉丝在邀请的信里说需要她来帮忙管家,所以每天起床后都会去看看情况。
结果不管是那个面面俱到的管家,还是那群说不上哪里奇怪的男仆和女仆,似乎都习惯了独自处理再向上汇报,这样的线程关系下,整个房子的一切事务都周到俱全、滴水不漏。
今天依旧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她,所以从厨房出来后,玛丽就回到三楼的小客厅里,开始看书,顺便等人。
这个房间是特意给三楼住客留下的,没有访客时,三姐妹就在这里打发晚饭后的时间,加上连通四楼的楼梯就在旁边,克莉丝在家时也会加入她们,大家互相道过晚安再上楼。
男仆抬了桶热水上楼,又过了好一会,她要等的人才收拾妥帖下了楼。
玛丽坐在原处没做声,看黑发青年顶着卷发纸摸到咖啡壶边,完全没有看见自己,看上去明显睡眠不足,脚步还有些虚浮,惺忪着摸索杯子,还抬手掩唇,打了一个过分秀气的哈欠。
“你昨晚从舞会回来后又熬夜复习了?”
因为突然冒出的声音,克莉丝放糖的动作一抖,整个清醒过来,回过头无奈说:“玛丽,你吓死我了。”
三姐严厉看她,因为看书所以戴了眼镜,非常教导主任范,走近了絮叨起来:“丽萃特意交代过我,你只要忙起功课就忘了时间,平时你就比大家都睡得晚,现在除了聚会能休息,几乎所有时候都泡在书房里……”
克莉丝发现五个姐姐都相当有办法对付她。
简最擅长体贴反过来为自己解释找理由,让她心软,伊丽莎白永远能敏锐感应到她话里的漏洞,玛丽碎碎念讲道理,凯瑟琳会请求拜托,至于莉迪亚,她就是个思维黑洞,她们拿对方都没办法。
喝完咖啡,估计玛丽也说得舒坦了,克莉丝举起双手向她服软投降。
“我知道了,以后聚会回来我就休息。你可以监督我,定时让人看我房间的灯光怎么样?”
她还特意模仿了绿眼睛好友的模样,恳切无辜盯着三姐看。
大获成功。
玛丽不自在清了清嗓子,“你又来这套。”
克莉丝看向她书边厚厚的一大摞,好奇问:“那是什么?”
玛丽终于想起了正事,把那一摞邀请函拿过来:“今天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虽然最近我们去的都只是你相熟或者达西引见的宴会,但是也认识了不少人,把邀请函发到这里了,一开始我还觉得没问题,现在积攒多了,我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克莉丝接过,“这么多是肯定要取舍的,我来筛选吧。”
玛丽又问:“作为回礼,我们是不是也要办一次舞会?”
克莉丝低忖,摇头:“舞会的意义不太一样,我暂时还没做好打算。”
玛丽明白她的意思。
舞蹈是动物界常用的求偶手段,人和人之间当然也是这样。
这几乎是一种潜规则,也是为什么当初大姐夫到哈福德郡,听说他喜欢跳舞还愿意办舞会,妈妈就欣喜若狂的原因。
一个未婚的年轻人特别喜欢跳舞,那么他在感情上就一定是开放等待的,而社交季这样的环境,一位绅士和一个姑娘在众目睽睽下多跳几只舞,那么大家就默认你们对彼此已经有了好感。
玛丽却觉得,克莉丝以为不办舞会就没事,实在有点天真。
作为家里唯一的继承人,这个人把什么都往身上扛,所以像是兄长一样可靠,似乎无所不能;大部分时候又的确是比自己小三岁的弟弟,不会照顾自己,对她们也会撒娇,生闷气或者发现有趣的事情后非常孩子气。
不过打扮起来花的时间也长,这时候比莉迪亚更像是臭美爱俏的小妹妹。
记起当初姨妈家的舞会,就是克莉丝指导了她怎么化妆,现在玛丽细看,发现小弟果然有意修理了眉毛,面庞光洁白皙,连胡子都刮得完全看不出痕迹。